《给国华的信（一）》十·大地祸福

国华：
　　好些日子没收到你的信了，想必是遇考试期间，或功课繁忙吧。我也为自己本身的工作而忙碌。假期我喜欢逗小侄女玩耍。她正牙牙学话，见到小猫，小指头指着道：“妙妙！”见到小狗又嚷嚷：“倭倭！”煞是有趣！
　　最近看一本美国著名女作家的自传。她愉快地描写她那个可爱的小孙女成长的趣事，自觉犹如小孩子再次有机会走过伊甸园一般。他的小孙女玛利看见周围任何活物，都觉得必须命名——首次前往祖母的新居时，没有宾至如归的感觉，直到替所有人取了名字才肯安定下来。小玛利看见管家，直称“唷唷”，称祖母“娜娜”，祖父给安上了“波比”的名字。作者想起上帝吩咐始祖亚当的首要职务，其中一项就是叫他给各活物命名：”……耶和华用土所造成的野地各样走兽，和空中各样飞鸟，都带到那人面前，看他叫什么，那人怎样叫各样的活物，那就是他的名字。”作者诧异创世记作者为什么要把这项特别的细节写出来，而藉着小玛利她体会到了。上帝爱他自己创造的万物。在他眼中“都是美好的”。命名不过是特别的指示，告诉人类看管的各活物在他眼中都极其宝贵、美丽。他的爱包涵万有，不论一只地上蠕动的小虫，一只花间飞舞的蝴蝶，地上各类走兽，或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活在他大爱的领域里面。
　　其实，从伊甸园起始，到今天，人类都让万物各安其名。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从一国到一民，从树木到花草，从岩石到矿物，从飞禽走兽到水中游鱼，没有一物没有名称。名字，代表一种意义，也是种象征。
　　记得我曾向你提过海边看星的经历。当我想到天上众星，自古至今，不但给予远航的人辨识方位，也为农人定下节令，更予科学家无穷的启示。赤道的星座也好，黄道的星座也好，尽管中外的命名不同，总之，它们都各安其位，各有其名。诗人大卫写诗赞叹道；“耶和华我们的主阿，你的名在全地何其美，你将你的荣耀彰显于天。”诗人感受到创造的神奇美丽。“你派他管理你手所造的，使万物，就是一切的牛羊；田野的兽、空中的鸟、海里的鱼，凡经行海道的；都服在他的脚下。耶和华我们的主阿，你的名在全地何其美。”诗人简直在说，主阿，你的名字就是美！诗人观看神所造的天，并所陈设的月亮星宿，便说“人算什么，你竟顾念他，世人算什么，你竟眷顾他。”在伟大的宇宙面前，人显得多么微不足道，然而神竟将万物派给人管理，不但赐给他智慧，使万物服在他脚下，又赐给他美善的心灵，能欣赏神创造的美。“耶和华上帝用地上的尘土造人，将生气吹在他鼻孔里，他就成了有灵的活人。”故人有属天的质素，也有属地的质素。“人既属天就能欣赏上帝，既属地就能欣赏地上的一切美物。”这是第四世纪的教父贵钩利说的。
　　贵钩利还说了一大段打趣的话：“人诞生下来时没有天然的掩护物，是一个赤贫而无保卫工具者；凡一切对他有用的东西，他都缺乏，而从外观上说，他并不可称为有福，却只值得可怜。他既没有尖角，也没有利爪，也没有蹄或齿，更没有天生带来可放毒刺的锋芒。兽类所具有而用以抵御前来陷害它们的器具，人倒完全没有。他身上没有毛来保护；不过我们可能期望人既为万物之灵而统治世界，应该在出世时有赋予的自卫能力，不必求助于身外。试看狮、虎、豹、野猪等猛兽，尚且有天赋的力以自卫。公牛有角，兔能奔走，鹿能跳越且有准确的视力。此兽有巨躯，彼兽有长鼻，鸟有两翼，蜂有针刺——自然界无不在它们身体上培植了某种保护力。单是人，生来两腿走路比许多野兽慢，四肢比象细小，而身上毫无天然武器以抵御外物。谁说这样的人得有统治万物之权呢？”
　　“由于我们的身体动作慢而迟缓，所以想把马养驯，以供己用。我们因赤身露体，所以不可不牧羊，利用每年所产羊毛以补我们本来所缺。我们用需由外输入养生之具，于是用牛马以任负重。我们因为不能象牛似的吃草，便利用牛替我们劳役，使我们生活安闲些。我们因为没有利齿和侵食其他动物的牙力，所以利用狗的牙力与速度来做人的活剑。此外，人更发现铁，它比尖角利爪更坚固而犀利，……由我们运用时相为合作。人没有鳄鱼的鳞皮，但他可以披上鳄鱼的鳞皮作盔甲，……我们行路多则腿酸足痛，便利用下属动物所给予的帮助，于是制出鞋来把它穿上。”
　　人类从神手中受托为管理万物的管家。神造人之后对他们说“要生养众多，遍满地面，治理这地，也要管理海里的鱼，空中的鸟，和地上各样行动的活物。”上帝把所造的人“安置在伊甸园，使他修理看守。”
　　有史以来没有人埋怨过上帝所创造的自然界丑陋难看。打开文学作品，我们很轻易发现自古以来，多少诗人、文学家、艺术家，不断歌颂创造的伟大、美丽。人类从神手中受托管理自然万物，到了廿世纪末的今天，情况又如何呢？当然，对比第四世纪教父贵钩利笔下描写的处境，已有大段距离。在科技发达的今天，人类利用自然资源的地步，已非那个时代所能想象。人类利用自然资源之余，亦不惜糟蹋之，破坏之。一位生态学家写下了这么一首诗；“海洋生于主前，但海洋将死于主后，上帝所给与的，人类却破坏它，人的名是该咒诅的。”今天生态的危机，已不限于河水、海水、空气。人性的污染，山林滥伐、动物滥捕亦到了严重的地步。
　　宇宙与大地受造之初，生物之美皆由和谐中表现无余。廿世纪以前的大地虽不比创造之初，但依然和谐美丽。到了廿世纪，科学工艺的突飞猛进、原子能的发现、人性思想的污染，战争的恐怖……，人类成为自然和谐与平衡的破坏者、大罪人。
　　有人主张，人类在犯罪以前具有较高的地位，人的堕落改变了人在自然界上的形象与地位。培根说：“人的堕落，引致同时失去纯全无罪的本性与管治大地的权柄。但这些失落，在今世中仍能得以部分补偿，前者靠宗教与信仰，后者则有赖于艺术与科学。”
　　人由上帝领受到管理创造物的责任是真实的。但由于人类的堕落，人类误用了管理之权与方法，肆意破坏自然的和谐。圣经中的人类，受托为上帝的管家而已，他的权利本基于宇宙的主，上帝的恩典上面。
　　为了人的缘故，上帝允许人类使用大地上的一切。不过上帝也给人类限制乐园中生命的果子万不可吃，因为吃的日子必定死，意即你不可做一切你想做的事，如果做了，必定死，因你非全能，也非无限。上帝给人类限制，教导人类自知自己的有限，但人类在冲出能力范围之际，被定下了罪。今天，人类还不自知自己的有限，任意破坏自然的和谐，使自然与创造失去了平衡。人类冲出自己的界限，面临的威胁即死亡。
　　兴安岭大火，举国、举世震惊，那日日夜夜连绵无尽无法扑灭的火势，曾灼痛了多少炎黄子孙的心。不论是出于天灾也好，人为的疏忽也好，至今我仍然感受到当时那种焦灼炽热的痛楚。事后生态学家指出山林、动物丧失后的危机，已不在话下。
　　人的存在有赖于赋予他的空间——他若背叛大地，大地也背叛他。你生活的土地，也许尚保留农村社会的面貌，但随着现代化的脚步，工业污染的问题也将随之增加。生态学家预言，地中海内所有生物，将于廿五年内全部死光。工业油污已使地中海成为垃圾海。据闻，东京已有人外出时带上防毒面罩了。我在纪录片看到东京人甚至要到百货公司购买新鲜空气呼吸。直到有一天，人发现泥土不再长嫩叶，海洋不再供给鱼类，空气不再是免费的，人就惊惶了，而且还要惊惶——他发现人与机器一同变为饿殍！
　　当人堕落时，被逐出伊甸园，要汗流满面，才得温饱。无论如何，他仍从大地得到温饱！但有朝一日，大地遭受严重破坏，不再为人类效力时，人虽耕种，亦没有收成。
　　廿世纪人类在追求物质享受极致时，却突然失落了。我们再次面对并检讨人类对上帝、对大自然、对人的责任。人对物质热衷之余，对生命的热诚却冷却了。杜斯妥也夫斯基说：“谈生命吗？生命带给你许多不幸，即或如此，你还需快乐，你更须祝福生命，使别人也祝福生命。”但愿我们热爱生命，也向大地祝福！人类需要救赎，这世界需要救赎，大地需要救赎。愿人与上帝复和，与大地复和，与人复和，也与自己复和。
　　当你读到这里，可能忍唆不住，怎么我也喊起口号来了？由于我没收到你的信；所以顺着上封信与你谈“创造启示”，意犹未尽，而再与你说“大地祸福”之事。不论如何，等你来信。但愿一切无恙。祝：
快乐
　　慕华

信仰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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