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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经原理》第八章 结语

佚名

  圣经是神所默示的话,读圣经是在听神的话。因此,读经不仅是在增加知识,而且是增加我们对那说话的神的认识,最终目的是在引领我们与他有更深的来往。事实上,读经本身就是与神来往的一个过程。
  
  读经既然不是一种抽象真理的思考,而是二个“个体”(神与人)的对话,读经的过程本身便不是一种死的学问,一种实验室的客观实验,而是一个灵活的行动。这个行动包含了八个必要的因素:敬虔的心态,圣灵的光照,正确的角度,历史文化的知识与方法,系统化与精神的掌握,现状的了解,以及属灵的智慧,最后是表现在生活对神的体验之中。
  
  由于读经是与神来往,听他的话,我们必须客观,必须注意听到的话不是自言自语,而确实是上帝的话;而且,神的话既是向所有世人说的,又是记在一本圣经之中,我们也必须注意到他所说的话有共通性与一致性,一种客观的准则也自然是必须的。因此,客观性的方法历史文化解经法便成为解经过程中的必需品。
  
  另一方面,人既然不是死的一件东西,何况又是在罪恶死亡阴影下生活的活人,读圣经的时候,没有人真正可以客观。神更不是一种物质,更是没有办法把他放在实验室中分析。因此,读经也是一种主观的生活体验。
  
  换言之,读经法不是一种死板的法则,而是一种活生生的艺术。这艺术不废弃法则,但法则本身不是艺术的全部。正如绘画的人必须学画,但学画的人不一定个个都会绘一幅像样的画。要感谢神的是,在读经过程中,神也差遣圣灵光照,让我们有所“听见”,也帮助我们晓得怎样应用。读经读不通的人不必自暴自弃,反而可以借祷告得到圣灵的帮助。
  
  读经既是生活,又是艺术,对象又是永活的神,读经这过程也自然有不同的深度,也是一种一生进行的行动。开始时,也许我们听到的只是几句话,慢慢地,我们认识那说话的神,开始时,我们对神的认识可能只限于他的名字和某些行动,慢慢地,我们体会到他真正的心意。多听,多认识,多来往,我们对那说话的神也就更有把握,对他的话语能听得更准确,行动也能更符合他的心意,活得更像他耶稣基督自己。这是笔者个人的祈祷,也是为读者们的祈祷。
  
  附录(一)
  接受同样经典的人,信仰理应完全一致,但事实上却不是这样……
  解经之谜
  陈济民
  根据一般的情理来说,一群人若接受同样的经典,他们的信仰应完全一致。但事实上却不是这样;佛教有八大宗,儒家有派别,基督教也有不同的派系。在教会中,我们可发现有新旧派之别,而旧派之中,又有时代主义与非时代主义区分。这种现象,全因各派系对圣经解释不一样,而这些解释的差异,又常是因解释圣经的基本原则和方法不一样所引起的。
  
  在本文中,我们不打算说明这些派系的来源与分别,也不可能细评各宗各派理论的根据。我们的目的仅是以实例说明一些解经方法,希望借着这些例证,让读者们从历史学到功课。
  
  寓意派
  这种解经法没有造成个别的派系,但是它所涉及的基本问题经常以不同的方式在不同的派系中出现,而且历史长远,因此我们要首先讨论。
  最早的寓意解经是希腊哲学家开始的,他们用这方法解释希腊神话,一方面说明这些神话不是历史事实,另一方面则试从这些神话中找出哲理。后来这方法被犹太人和基督徒用来解释圣经。不过,他们用这方法解释圣经时,并没有否定圣经的史实,而是在圣经记载中寻找背后的信息,强调圣经事迹对当代人的意义。
  
  这种方法的例子,其中以解释罗马巡抚“彼拉多”的毛病为“他越拉越多”最为著名。另一个较复杂的实例,是第一世纪犹太人腓罗对伊甸园故事的阐释:腓罗认为神在伊甸园造了四条河流是有意义的,而且认为这四条河流正是代表他那时代希腊文化中的四大美德。他的推论如下:
  
  比逊希伯来文原意是“聪明”,四大美德之一。
  基训希伯来文原意是“勇敢”,四大美德之。
  希底结原意“自制”,另一美德。
  伯拉原意“结果实的”、“有果效的”,等于另一美德“公义”,因为公义最有功效。
  这一来,腓罗证明了圣经的教训与希腊的思想不谋而合。(注1)
  寓意解经法的好处相当明显,由于它“实用”,读者或听众不会觉得桔燥,而且得到“造就”。至于它的缺点,则在乎它的出发点与根据往往是解经者自己的“私意”,以致同样的经文产生不同的“寓意”。以“彼拉多”而言,说“他越拉越多”显然是根据中文和合本译名推论而得;若按天主教的译名“比拉多”,是否他的毛病变成“比别人拉得更多”?至于腓罗的解释,则使我们面临一个较复杂的问题:根据原文的寓意解经。但是翻阅希伯来文字典或圣经字典,根本找不到腓罗对比逊、基训和希底结这三条河所谓“原意”的解释。倘若“原意”可以发明,那么作为中国人,我们是否可以说这四条河的寓意是我国的四维礼、义、廉、耻?更进一步,假若我们接受“伯拉”的原意是“有果效的”,根据这原意再推论,那么基督徒大概会说“爱心”最有果效(参西三14),法利赛人则说“律法”最有果效。究竟“伯拉”的寓意是什么呢?以上的几种解释都对吗?若全都对,岂不是任何人都可把自己的理想当作圣经的教训?若只有一种是对的,我们又根据什么排除其他的解释呢?
  
  新派
  此派解经法是由十八世纪的启蒙时代开始的;又可分为十九世纪的“旧新派”与二十世纪的“新新派”。十九世纪新派人士研读圣经有三个特点:
  第一,非常注重原来的史实及意义;
  第二,判断史实的根据是理性;
  第三,经常以当代科学主义所产生的世界观为衡量的准则。
  于是在这些原则下,他们根据进化论与考古学证明创世记不是科学或历史的事实,而是以色列人的信念(注2)。不过,他们也研究这段故事的文件资料,加上考证而推论:伊甸园只是个理想的地方;四条河流只是说明流经伊甸园的那条河流量甚大。(注3)
  
  这派人士注重史实,他们所从事的考证有时相当周详,并非全无价值。但是,却有二个严重的缺点:
  第一,解经者往往局限于考据,忽略了经文的信息;
  第二,他们忽视作者的原意,及当代读者的印象对他们而言,创世故事不仅是信念而已,也是史实。
  二十世纪的新派解经法,则以“破除神话法”(注4)和“新释经学”为代表(注5)。这些人解释圣经,存在主义是他们的“前设”(presupposition),认为圣经是针对人生讲话;其次,一面承继十九世纪的科学观,否定神迹的存在,一面认为神迹是以圣经时代的宇宙观,表达了一些实存的体验。因此,解经者的工作便是“破除神话”的外壳而找到实存的体验。“新释经学”则进一步强调释经学不是人解释圣经,而是神向人说话。
  
  他们不否认作者本意,而以为伊甸园发生的事情是一段“故事”的记载;但他们也认为在考证之下,伊甸园的四条河流有些并不存在,因此证明伊甸园的故事是“幻想故事”或“神话”,目的只在表达人生中可想而不可及的体验。(注6)
  
  二十世纪的新派释经法,事实上是要纠正十九世纪的偏差,而进一步讨论解经时,主观与客观的因素及语言的功用与基本问题。与十九世纪的新派相比较,它肯承认圣经的宇宙观与现代的不同,注意圣经的信息。这都是好的,但基本的缺点是“破除神话”的主张:因为圣经的宇宙观倘若可以当作“故事”或“神话”破除,谁能保证二十世纪的科学观又是不易的真理?若圣经作者认为伊甸园是一个“地方”,而我们却不必接受,那么圣经说这世上有个“神”,我们是否可同样拒绝?若是可以,圣经的信息还有独特的价值?这种解经与希腊哲学家以寓意解释神话有何分别?
  
  历史文化解经法
  基督教自马丁路德及加尔文以来,便采用这方法,至今所谓“旧派”人士也以这方法为基础,可说是正统的解经法(注7)。其基本的步骤是先肯定圣经的字意,继而从历史文化背景寻求经文对当代人的信息,从而引出原则,在圣灵的带领下应用于现代信仰与生活之中。
  
  以此方法解释伊甸园的故事,解经者会先注意经文的提示,肯定创世记作者不是写一个可真可假的幻想故事,而是历史故事。因此,他们考证伊甸故事中的地名,并且研究作者记载这段历史的目的和意义。而从经文的细节,发现伊甸园的河流表示这乐园是各国文化的源头;又从圣经看到河流在中东文化背景里是象征生命的关键(诗三十六:8-9;结四十七:1-12)(注8)。他们就是由经文及文化背景找到了这个史实真正的意义。跟着,他们便可从事“神学的解释”,由整本圣经看出基督是生命的源头与关键(西一:15-17;启二十二:1)。所以知道伊甸园的河流是要指引人到基督那里得生命,并在圣灵的光照下反省自己的生命依靠些什么,有否生命的活力……。
  
  在实际的解经过程中,往往由于解经者本身有许多限制,因此无法保证采用这方法的人都会得到相同的结论。若是一个人的历史文化背景知识不足,又不熟读圣经,纵然圣经提供了许多线索,他还是会发觉从事正确的解经甚不容易;更严重的问题,是读经者本身的背景、偏见及神学系统会在解经上造成偏差,甚或走入极端。这种现象可用某些时代主义者的解经作为例证。
  
  时代主义的基本精神是坚持福音与律法的对立,因而产生一个独特的神学系统。但时代主义留给人最深刻的印象,则是他们对预言的解释(注9)。他们解释预言的三个基本信念:
  
  第一,解经者必须注重字面的意义;
  第二,神的话必定会全部实现;
  第三,相信神有一套完整的末世计划,而且把细节启示在圣经中。
  于是在这种解经原则和信念下,产生了目前流行的末世观;甚至有人认为以色列复国、欧洲共同市场的存在、飞机、大炮、原子弹、火箭、人造卫星……等都在圣经中已有预言。
  
  时代主义基本问题,是它的系统有相当大的漏洞,受篇幅所限,此处暂不讨论(注10)。以解释预言而论,可说他们是将正统解经法极端化了。正统解经法注意字面的意思,但并不否认象征语言的存在。圣经中有关预言的经文,事实上便是现实与象征的混合。因此,不能完全照字面解释预言,也不能都以象征说明;并且要分别字面意义与象征语言很不容易,要明白象征语言所指的现实更不简单,预言的解释可说是极困难的事。所以解经者往往有不同的解释,造成寓意解释的现象又再次出现。某些时代主义者从圣经中找到末世蓝图,便有这个毛病(注11)。
  
  灵意解经
  国人至今尚末创立独特而完整的解经方法,倘若有的话,也许可说是灵意解经了。就笔者所知,国人在解经书中为灵意解经正式提出定义的,是陈终道牧师(注12)。在他看来,灵意就是精意。若以这定义为标准,则灵意解经便是正统解经法中的“原则化”和“神学解经”(注13)。“灵意”只是名词上的创新。
  
  至于聚会所派别的灵意解经,似乎与陈牧师所说的不同。他们的解经法有三点值得注意:
  第一,他们所谓“灵意”,可说是属灵的含意;这属灵的含意不是私意,而是圣灵默示圣经时确实有的意思,即主的心意。读经时,“不仅要领会那个事实,也要意会其中的含意……不可像小孩子听故事一样,仅仅知道一些创造的事实(注14)。”
  
  其次,他们的灵意解经,近年来以生命读经的方法出现。李常受以为全本圣经的中心就是生命(注15),读经而读不到生命,便是读不到圣经的含意。他们不但要人读经时了解圣经的意义,也为人人提供了圣经的主题。
  
  第三,他们提出“摸着灵”,“用灵接触圣经”的口号(注16)。从用语看,这口号代表一种神秘性的读经方法,似乎与近年的“祷读法”以祷告及反复念一段经文代替解经有密切的关系。但从他们的著作看,“用灵接触”似乎是指一种心态,因为他们说“只要很自然的安静下来,用灵接触就可以了(注17)。”但在另一处,他们则将“用灵摸”与“教训”对比:倘若一个人知道当孝敬父母,他便是读到“教训”;倘若他因此认罪痛哭,那便是“生命”(注18)。这里“用灵摸”的意思,即是显出圣灵工作的结果,严格讲,它不是一种读经法。
  
  灵意解经的过程与应用,也许可由下面的例子观察出(注19)。他们解释伊甸园的含意时,首先根据伊甸园是神的居所(结二十八13),推论伊甸园流出的河流,便是象征从神流出来的生命;接着,他们以这四条河流的名称,推论这生命的特征:
  
  比逊(意“白白涌流”)=生命是白白的赐予。
  基训(意“众水洪发”)=生命满溢。
  希底结(意“猛快”)=大有能力。
  伯拉(意“甜”或“使之肥沃”或“结实”)=生命的甘甜、肥美、结实。
  我们不难发现灵意解经与近代新派学者,都同样注重圣经的信息及它对现代人的含意,真是不约而同的表现。在方法上,聚会所处理的基本路线与正统解经没有太大的分别,但他们解释伊甸园四大河流却是从字义着手,实际的表现与寓意解经法一样,也面临了寓意解经法的问题。至于祷读法,对于一个已熟识圣经者,实际上是要求读经者整个人投入,恭听顺服神的话,与我国“熟能生巧”原则类似;但读经者若没有良好的根基,祷读法恐怕会与“和尚念经”有同样的毛病。
  
  结论
  常有人以为解经法好像科学实验步骤,若依循同样的次序也会得同样的结果,但派系的存在事实,告诉我们不是这么一回事。解经工作好像是从事艺术工作,技巧不好就产生不出好作品;但有了技巧并不保证作品一定超越。解经派系的历史让我们知道读经不仅是掌握一些“史实”,也必须找到史实的意义,更需生活上的体验;在解经过程中,方法、个人的心态与造诣及圣灵的光照都是解经艺术中重要的因素。正确的方法是基础,不依循正确的路线会使解经沦为私意;也由于它是一种艺术,永无止境,每个基督徒都可穷一生明白圣经。这叫我们谦卑,也策励我们努力追求。
  
  
  注解:
  1.参看拙作“灵意解经的商榷”中读经要领(台北,1977)PP.65-77。
  2.S.R. Driver, The Book Of Genesis (London,1904)PP.xvii, lii。
  3.同上,PP.57-58。
  4.二十世纪的新派学说不是三言两语可谈清楚,文中所提是主要的发展。其派别可参看简河培著“现代神学论评”(台北,1973)。
  5.参看 B.Ramm, "The New Hermenentics" Baker's Dictionary Of Practical
  Theology (Grand Rapids,1967) PP.139-143。
  6.John C.L. Gibso Gibson, "Genesis" (Philadelphia,1971)PP.11-12, 107。
  7.参看兰姆著“圣经解释学”(台北,1959);柏何夫著“释经学原理”(香港,1973)。
  8.D.Kinder, “Genesis” (London, 1967) PP.61-63)。
  9.这一派的释经学教科书有J.E.H.Hartill “Prlinciples Of Biblical Hermenentics.” (Grand
  Rapids,1947)
  10.这方面的中文译著有艾礼斯著“预言与教会”(台北,1956)。
  11.笔者在五十年代便听见人说约珥书的蝗虫是飞机;但在八十年代,也许美国配戴喷射器的特种部队与书中的描述更相近!
  12.陈终道著“怎样研读圣经”(香港,1980) PP.189-199。
  13.参兰姆,上引,PP.150-151;柏何夫,上引, PP,137-138。
  14.李常受著“生命读经”上册(台北,1974)PP.9
  15.李常受著“约翰福音生命读经”(台北,1975)PP.4
  16.参看康来昌著“教会聚会所的解经学”中“读经要领”。PP.79-98。
  17.李常受著“生命读经示范约翰一书”(台北,1973)PP.47。
  18.同上,PP.94。
  19.“生命读经”PP.71-74。
  20.聚会所不仅采用不可靠的“原意”,在推论上也有毛病。“白白涌流”的“白白”是涌流的水所呈现的颜色或情形,与“白白赐予”的“白白”免费的意思不一样。至于“伯拉”的原意,只能在“甜”“肥沃”或“结实”之间选择,不能同时有三个意思。不过这一类的错误与解经方法没有直接的关系。
  
  (本文作者现任美国Fuller神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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