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温暖守护着

　九七年的圣诞，那时候我还住在北大的二十八楼，同屋在门上的留言盒里发现一封给我的贺卡。是一张特别的贺卡，因为我至今不知道是谁送的。
　　其实我不是没有考虑过写出这样一段文字的必要，我担心我所作的冒险类似于贝类软体动物一次危险的呼吸，它张开坚硬厚钝的外壳，将身体最软的地方暴露在尖牙利喙之下，却不知道自己视之如珍珠的在别人眼里会不会被看作沙砾。然而想了又想，还是写了。人说圣诞的意义在于分享，把最好的和人分享。好吧，继续。
　　贺卡上画的是约翰福音里的场景，耶稣在受难的前夜给他的门徒洗脚。耶稣很认真很温柔地给彼得洗脚，用自己所束的手巾擦干。彼得双手微微摊开，有羞愧有不安有惊诧，也有神奇的温暖融化在这位加利利海边老渔夫脸上的皱纹里。其他的门徒都低头看着，被温馨而肃穆的调子笼罩着。人物场景都用的是古老的线描，加上淡淡的彩色。
　　而卡片上只有寥寥几行字：
　　给——一个我不认识的兄弟：
　　要相信温暖
　　要相信神
　　
　　要相信温暖。要相信神。话说得有点不讲道理。其实不是不讲道理，是比“道理”更大，更美，不是没有道理可讲，是已经不用讲了，我想。
　　要相信温暖。要相信神。这里面有一种执拗的信念，孩子般的执拗，单纯而坚强。“使我们胜了世界的，就是我们的信心。”
　　在北京十二月寒冷的冬日里，我反复念着这两句话：要相信温暖。要相信神。
　　九七年到现在四年了。静下心来，就发现自己竟始终被一些温暖所陪伴，包容，守护着。象科幻小说里常有的看不见的保护层。象淡淡的馨香经久不绝。有点点滴滴的温暖云彩一样围绕着，一张贺卡，一个微笑，一个被医治的伤口，一个以流泪为祷告的晚上，一次又一次在抑郁中而不至于绝望。
　　想想不禁诧异：自己是在被怎样的温暖所守护呢？周围常有冰风霜剑临到，头脑里明知是自己免疫力最薄弱的部分却全然束手无力，过后却发现自己的心竟毫未受伤，安睡好象母亲怀里刚断了奶的孩子；几次无意中窥见自己心里的黑暗龌龊，幻相一一剥落，却不至崩溃自弃，绝望中被一股大力扶持着依然能够面对明天......
　　原来，世界和心灵中的一切寒冷黑暗，都已被二千年前伯利恒马槽里的婴孩承受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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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在一个平安夜，我会给不认识我的人悄悄送去一张贺卡，所以，当你看见那两句话的时候，不必象我那时一样惊诧，但愿象我那时一样温暖。）
　　2001/12/24
　　

信仰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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