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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修神学发展史》第三章 修院制度的兴起
公元四二九年至四四七年间,日耳曼民族的人到英国南部建立了一些修院。五世纪前半世纪,圣帕提克(Patrick)到爱尔兰建立了修院。六世纪苏格兰也开始有修院的建立。英国修院制度的黄金时代可说是公元五五○至六五○年间。爱尔兰有些修院非常大,甚至可以容纳二千人以上。按照他们的传统,认为「旅行」是灵修不可少的一部分;当时,塞尔特基督徒尤其热衷旅行。我曾试着把他们的旅行路线画出来,但既然他们的行程没有文字记载,又如何知道他们的路线呢?原来可以从英国西部和威尔斯那些奉献给圣徒的地名着手,在地图上点出这些地方就可画出他们的路线了。这些人需要相当的勇气,他们要乘小船横跨爱尔兰海,因这些船只能坐一个人。 他们到欧洲的旅程更加惊险,有些修士甚至远行至前苏联边界和北欧地区。这些修士的确花了不少精力周游四方传福音。塞尔特的基督徒特别重视灵修指导。帕提克有一次探望某间修院,在吃早餐时宣布他在晚上作了恶梦。修士们问他是什么样的梦?他说:「我梦见你们大家都在跑,但没有一个人有头。」修士们都很恐惧,问他:「此梦何解?」他回答说:「你们都没有属灵的知友。」今天福音派的信徒似乎也面临同样的问题,我们没有能同甘共苦、能在灵里指示我们方向的朋友。 修院制度的创始人 这一章的重点,是分析十二世纪修院制度的复兴。十二世纪之前有两个人对修院制度具有相当的影响力。一位是大贵格利(Gregorythe Great),在公元五九○年至六○四年时,他是罗马教皇。他出身富户,用自己的钱在罗马附近兴建数所退修中心,心中希望有一天他亦能到其中一所修院退修。他对修院制度最大的贡献,是他所写的《意愿论》(Doctrine of Desire),强调意愿对默想生活的重要性。我们在前面提过要有意愿在祷告中全心、全意、全力地追求神,因为人生没有比这种渴望与神相交的意愿更加重要。大贵格利特别强调这一点,并且出了一些属灵辅导的书,为教牧神学奠定了根基。 第二位对修院制度有影响力的是圣本笃(Benedict),比大贵格利早一代。他是义大利中部的一位主教,创立了欧洲最著名的卡西诺山修院及本笃会规,此会规乃修士在修院过团体生活的指标;后来欧洲不同程度的修院都一一采用了这个规条。直至十一世纪,所有的修院都采用此规条。这两个人可以说是西方修院制度的创始人,为欧洲修院制度制定了一致的生活准则。 修院运动在十二世纪已相当世俗化,因修院主义受到封建主义的影响,男女修院竟为社会制度提供了一种安全的出路。封建家庭通常只有能力为大的子女安排门当户对的婚姻,小的子女怎么办呢?一般来说,他们会把子女按性别送到男女修院;这样一来,人可以有很多子女,而下需要一一为他们安排婚姻。这些孩童通常都是带着财产进修院:故此,有些修院变的相当富有,但也变的相当世俗。到了十一世纪,大家都认为整个修院制度需要大的属灵复兴。十一至十二世纪间,为了改革,出现了不少的试验模式。 修院制度的神学本质 他们的默想训练质量高,对神学的态度亦有些令人欣赏之处。首先,他们认为接受神的话语重于明白神的话语。就如马利亚,她没有质问天使为何向她显现,报怀孕生子的信息,乃是对神的顺服,欢喜快乐地接受神的话;他们看圣经的态度也是如此。然而我们福音派的传统,却认为接受神的话语时亦当明白这些话,因此,我们问很多的问题。我们的文化亦倾向学术的思考,多于默想式的接受神的话语。当然亦有些文化因素拦阻修士们学习,比如说,他们不懂希腊文,也不懂希伯来文,故此,他们对圣经一无所知,但他们却反覆不断地阅读早期教父,如耶柔米(Jerome)所写的圣经注释。他们的态度是传统式对圣经的接纳,而非个人的查考。此外,他们亦受当代解经法的约束,这是我们今日所没有的。 解经法 他们认为可以从四个层面去解经。首先,他们和我们一样,相信圣经字面的意思。圣经是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写成,有些事实是我们必需接受的,这就是我们一般所谓的圣经的「字面意思」。可惜我们往往就停留在此而裹足不前,但对他们来说这只是认识圣经的开端。 第二,他们从道德的角度解经。他们会看某段圣经如何影响人的行为,然后再以个人生命在道德方面的发展来回应这些经文。 第三,符号或寓意的解经。因为圣经极其奥秘,因此,有必要用寓意式的解经法。存敬虔与战兢的心接受这种解释得来的答案。 第四,末世的解经。这种解经法是朝向未来的,他们从历史的角度查考圣经,包括过去、现在和将来。 从这四个角度去认识圣经,自然默想就多过研究,他们不只求明白,乃是用心慢慢地细嚼消化。故此,修院神学的重点,乃是默想圣经:这与现代人对圣经的态度基本上就不同,我们认为解经的第一步是分析,但很快就在历史批判这一点上受阻。其实分析可以通用于任何文学著作,却因而违反了圣经的神圣性。这就是为什么今天有这么多非基督徒的圣经或神学学者,他们把圣经当荷马的诗歌来研究。现代人以这般世俗的精神去研究神圣的圣经,是中古世纪修院制度所不容许的。 经院哲学的兴起 十二世纪中叶欧洲教会内兴起了一股新风,就是经院哲学,经院学派是为了知识的研究而学习圣经。熙笃会的一个特点就是攻击经院哲学,他们认为这种哲学对教会不利。而修院神学与经院哲学的冲突点,乃是到底圣经知识是否只为了知识自己?抑或是为了帮助人爱神的媒介?公元一一四一年,教会为此争论不已。其近因乃在十二世纪初时,欧洲开始了非教会办的学校,先在巴黎,后在牛津。那些在逻辑学或辩论学表现出色的学者,开始引介新的学习方式。巴黎的学者亚比拉(Peter Abelard)和另外一位学者自夸,他们可以不用传统的修院释经法研究圣经。正因那时亚里斯多德的哲学再次打进西方人的思想界,所以人认为敬虔的生活不是神学家必要的条件。 首先看到这个危险的神学家,可能是克勒福的伯纳德(Bernard Of Clairvaux)的朋友桑迪雅里的威廉(William of St.Thierry)。威廉与亚比拉原是同学,他看出亚比拉在学术上的进展,正是我们所谓的灵命的倒退。亚比拉曾与一修女发生不道德的行为,这位修女带着孩子住在修院。此事令教会蒙羞匪浅。亚比拉是一个自信十足,精明能干的人。他愿为所提出的学说辩论,所以威廉建议伯纳德与他进行辩论。亚比拉提议在法国中部一个地方举行公开的辩论,如中古的武士比武一般,他们邀请了法国所有的主教和皇帝出席。亚比拉身为出色的逻辑学家,自夸他可以在此场辩论中取胜,故此建议伯纳德先发言。伯纳德知道亚比拉可能会赢,所以在不想开始这场比赛的情况下,以祈祷的心,并且在朋友的帮助下,提出十四点。他求神的灵帮助他为主辩护。他的演说非常有力,连他自己都觉得被说服了,他诉诸神的真理,并指出应该如何学习神的话语;他认为任何研究、学习的目的都在于爱神的缘故。亚比拉没有作出任何回应,就承认自己失败了。他感到无比羞傀,十八个月后与世长辞。但历史却十分讽刺地指出,真正胜出的是亚比拉,而非伯纳德。因为从那时候开始,西方的思想已经假定追求知识单为追求知识,而非为了爱神的缘故。熙笃会学者金拉克立克(Jean Leclercq)在一九六四年出版了一本书《爱学问与爱神》(The Love of Learning and Desireof God)此书属于伯纳德的传统,对修院神学有新的见解。 熙笃会之兴起 十二世纪初的熙笃会(Cirtercians)有那些人呢?这个运动的创始人是罗勃德莫勒斯米(Robert of Molesme)。他原是本笃修会的修士,住在欧洲最富有的修院。在院长不愿祝福的情况下,勇敢地带着九位同伴一同离开,到一处非常荒芜、沼泽之地,住在破烂的茅屋里。当时他们只有十个人,生活穷困,进展也有限。公元一一一五年,来了一位新的修士,此人改变了整个熙笃会的方向,他就是伯纳德(Bernard Of Clung)。当时他只有廿二岁,但却很有影响力,他作事从不有头无尾。他原是一位年轻的武士,其父为法国勃艮地的地方首长。你能想像某一个地区的二把手的儿子,突然放弃将来可以拥有的声誉和财富,加入一所一无所有的修院吗?但他确是毅然地放弃一切,他加入修院的时候,带了廿九位亲友一同加入。他有五个兄弟,他带来了四个,最小的弟弟因为年纪太小没来,此外,还有一位叔叔和许多其他的亲戚和朋友;他这一来,修院人数增加了三倍。三年后,伯纳德成为另一所修院的院长。熙笃会就是这么产生的。 熙笃会又名白衣修士。本笃会的修土穿染色的羊毛衣,故被称黑衣修士。白衣修士乃贫穷的象征,他们穿未染色的羊毛衣,过更严谨、更刻苦的生活,追求重回沙漠教父的生活方式。很多时候,本笃会修士会问他们:「为何你们如此这般,不跟随本笃修会的规条行事呢?」他们会回答说:「我们的确是在落实这规条,我们追溯本笃会的根源,就是沙漠教父。」每当教会有大复兴,人都会诉诸于早期教会历史,企图在使徒时代找到信仰的根源。 熙笃会的特色 熙笃会有一些特色,最突出的是他们拒绝接纳孩童为修士。今天有些教会有婴儿洗礼。新派的教会往往假设人若是教会的会友,就是基督的子民,不论你的信仰多么肤浅,你也会是一个合格的基督徒;但却很少强调你仍然要继续与世界争战,要脱离事物的种种制肘。熙笃会遇到同样的问题。故此,他们决定只接纳成年人加入他们的修会。因为唯有享受过,或者曾经放荡过的成人,才能体会有需要悔罪改过,不单在信仰上有所改变,还要脱去旧的习惯,存一种非常不同的心态过生活;他们必须自己到主面前,经历更新的生命,亲自与神相遇。每当神的子民经历复兴,他们就会体会神没有孙子,只有儿子,因人人都当亲自与活生生的神相会。 今日教会的一大弱点,就是假设人一悔改信主,就是一个好基督徒,而忽略了强调人需要脱离世俗,而这当中是有一个过程的。在我的神学教育经验里,曾有一道学硕士生在毕业前一个月,心中有愧的来对我说:「我正处在两难之间,下个月毕业后我就要当牧师,但我仍看花花公子杂志,你能帮助我吗?」 面临的挑战 那时,伯纳德也发现同样的问题。这些血气方刚的青年修士,原是武士,他们身上穿的是修士袍,但内心却非如此。伯纳德深深体会到,把修院转变成基督徒爱的学校是何等的重要。他每天花很多的时间预备讲道,培育准修士。他有八十六篇讲雅歌的讲章。我们或许感到奇怪,他为何花这么多的时间在这卷书上:然而十二世纪比较突出的熙笃会修士都不断地写《雅歌》的注释。因为十二世纪十分流行浪漫的爱情,所以他们一方面要指出什么是神的爱,另一方面亦要批判浪漫的爱。 从这方面来看,十二世纪跟现今的世代很类似,都是注重性与情欲的社会。在这种风气下如何产生纯真的基督徒的爱呢?这是我们要面对的挑战。为何当时,尤其在法国南部,如此盛行追求浪漫之爱?你或许会说是封建主义的没落造成的。不错,这时封建主义的确逐渐没落。但一个城堡若有四、五百个男人,而只有四、五个女人怎办?当然,绝大多数的男人只能梦想爱情,而不能亲身体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浪漫的爱情轻视婚姻,他们认为无法亲近的情人,比自己的妻子更重要。这种情欲的梦想成为一种文化,甚至影响了整个社会。 最近的研究显示,导致这种情况还有一些其他的因素。其一,是亚勒比根派异端(Albigenses),这是诺斯底派(Gnosticism)其中的一支,由加尔慈(Cathers)经小亚细亚传到巴尔干半岛。此派学说十二世纪中时在法国南部尤其盛行。教会出了这么严重的异端怎么办呢?当时的教皇认为以军队镇压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在那时,多明尼加(Domini)成立了道明会(Dominicans),以讲道责备这些异端,他们希望以说服力代替武力除去此异端。 过去十年研究此异端的学者有新发现,此异端的确受中东波斯一派的神秘主义影响,即印度南部坦来尔人的影响,其根源可能是印度教的女爱神,他们从印度传到伊斯兰,成为比较好传和折衷的神秘主义,我们称之为苏非派(Sufis)的人。第一次十字军东征的武士将之从印度带回欧洲,他们对天主教的态度很恶劣,后来不得不解散。但他们亦将今天我们所谓的「兰修会」(Masonic Orders)带进教会,这是十字军带到欧洲的另一种诺斯底派的异端。 这些外来的因素影响了十四世纪初义大利的文艺复兴,这等负面的因素也影响了西方的文化。这段时期,熙笃会修士首先接受挑战,他们感到需要纯洁的爱和纯洁的教义,使他们与人不同。由此可见,熙笃会在当时是个颇有影响力的修会。 「封闭的花园」的记号 我们提过教会在不同时期有不同的记号,在这段时期,教会的记号是花园,一所封闭的花园。此记号源于雅歌,本是一种「性」的记号,封闭的花园指的就是我们的爱。熙笃会修士用很特别的方式表达这个记号,他们说花园代表我们与神之间的关系。为神的缘故,这所花园是封闭的,是一所单单属于神的花园。单纯的动机和思想,表明这所花园为何是封闭的,因为神是忌邪的神,他不容许我们说爱他的时候,心中还有其他的偶像。他们亦认为花园能表达基督徒的信心和信仰,花园和花园里的香气代表教会的教义,要小心栽培,免得园内的植物被野草挤死。神学的工作好比修理花园,我们当存正确的动机去从事,就正如伯纳德与亚比拉辩论一样。封闭的花园这个记号的内容实在丰富,涵盖对当时的教会各样更新的关切。此乃熙笃会修士所希望表达的。 这些十二世纪的改革先驱,特色就是重视平信徒,他们是最早起用平信徒的群体。熙笃会除了有白衣修士之外,还有不少平信徒负责耕种、管理各修院拥有的产业。他们亦认为能在工作上荣耀神。 熙笃会的发展 熙笃会的发展深具讽刺性,他们先到荒芜、沼泽之地独处。中世纪后期,他们发现居住之地都是土地肥沃的地方;后来他们对农业革命有很大的贡献,因他们是首先将东欧的农业科技引进的,这些重工具不单翻土地的表层(这是中世纪原始的耕种法),乃是将下层的泥翻上来,这一来他们的地方就成了欧洲农业生产最高的地区。 伯纳德一生建立了一百八十一间修院,他死后的两个世纪,欧洲各地一共有四百五十多所熙笃会的修院,东至叙利亚,西至爱尔兰。他们亦成为欧洲最富裕的群体。他们的贡献不仅在属灵方面,就是在经济和社会上的贡献亦相当可观。很可惜的是,他们亦像本笃会一样逐渐世俗化,丧失了属灵的眼光。天主教梵蒂冈二次大会后,属灵方面最大的复兴,乃是受熙笃会的影响,如默顿本身是特拉比斯特修士(Trappist Monk),此修会持守熙笃会的传统。今天仍然保存了一百多本熙笃会留下的著作,可以帮助我们明白十二世纪的修院神学。 艾烈特与灵友 你或许会问,今天福音派的人士与修院运动有何相同点?或许相同点很少,但有一点可以产生共鸣的,是他们对爱的花园的解释,这爱的花园亦可以说是一友谊的花园。伯纳德曾被称为爱的博士,好像大贵格利被称为意愿的博士一样。熙笃会的属灵观,特别是对神的爱这方面是神学的高峰,而这种友谊之爱只能是平面的。整个教会历史最优美的经典之作,是伯纳德的一位年轻朋友利窝的艾烈特(Aelredof Rieranx)所写,书名《属灵友谊》(Spiritual Friendship)这是基督教文学里很特别的一本书,谈到灵里深交的重要,这是我们在城市生活的人认识很少的一个层面。 艾烈特在苏格兰王大卫的皇宫长大,像伯纳德一样,有可能断承爵士头衔,但他在宫中找不到真正的朋友。由于他对友谊的理想和渴望,促使他不断追求,当时唯一能启发他的,是斯多亚派的学者西塞罗(Cicero)写的论友情的文章。此文章使他渴望更深的探讨这个问题。在他追求友谊的过程中遇见了基督,经历了他的爱。西塞罗的理念与基督的生平比较,就轻如鸿毛了。 属灵友谊的花园 此后他加入英国约克郡的熙笃会修院,此修院的废墟今天仍然存在。当他当了利窝修院的院长后,他写了《属灵友谊》一书。此书的写法很有智慧,他将此书分为三部,写友谊当然少不了与朋友交谈,这本书就是他与三个朋友的交谈。第一部是艾烈特与一个朋友争论建立友谊的基础何在,这个朋友在第一部的后部过世。艾氏巧妙地表达友谊的一个特色,即超越死亡:他永远忘不了他与朋友的对话,胜过死亡的爱是友谊的一个基础。第二部和第三部叙述他与其他二位朋友的对话。这二位代表了我们今天对朋友的态度;一位说及他对友谊的品质和价值的理想,此人热诚,很易投入友谊的关系;另一位则吹毛求疵,怀疑到底友谊是否存在。艾氏好像是这二种不同观点的中间人,在他们争论友谊是否存在、友谊的长处和短处时,说出了不少建立友谊的智慧之言。 我们可能永远都不会进入修院的环境,那么这种生活可以什么取代呢?无可否认,属灵的友谊也许可以是我们的修院经历,朋友之间的忠诚和团契可以鼓励、增进我们在主里的各种关系。我们的封闭花园就是属灵友谊的花园,我们在此花园内受教,学习如何脱去世俗人处事的方法,我们亦在此被激励一心为主,在灵里进深。奇怪的是,在教会历史里很少提到或重视属灵的友谊。今天我们的神学院,甚至有些课程还教导学生千万不可与会友建立太深的友情,否则会对他们造成伤害和困难。其实,这是对「友谊」这种有创作性的关系的一种控诉;因为人人都是按照神的形象造的,艾特烈说神是爱,神也是友谊。其实友谊乃是人生命中永恒的一个层面,我们需要重新发掘人际关系上的这种品质。此乃熙笃会修士的一个特点。 为什么我们生活的世界满了情欲和魔术呢?情欲乃人与人之间距离的指标,表明人互相排斥,特别是男女之间。同样地,魔术乃人与神之间距离的指标。这是今日社会文化的二大特色。只有真正爱里的深交,才能使我们归回,胜过这些困难。从十二世纪的信徒身上,我们可以学习很多功课。 这个时期的另一个特征是注重个人的体会。我们与神之间的爱越深,我们就更体会我们的个体性,更体会神爱我这个人,为我舍命,并容许我与周围的人不同,因而心里有确据,勇于向前,也有毅力,可以超越这个世界给我们带来的压力和恐惧。愿主使我们从这些人身上得到启发,在今世为主而活。 伯纳德的地位 还有二点关于熙笃会的事值得一提。首先是伯纳德的地位,整个教会历史可能没有任何人像他对身处的世代有那么大的影响。他留下一千四百封信,人若努力到欧洲去找,可能还可以找到一些。他的生活非常忙碌,通常有两位秘书帮助他,左右各站一位,他轮流向他们口述信件。他与欧洲各地的皇帝和贵族都有通信,他也在属灵的事上指导素不相识的人。他在欧洲周游四方。他的一个学生后来还当上教皇。他的著作影响十七世纪的清教徒很深。我们往往忽视伯纳德对基督教传统的影响。清教徒虽热衷加尔文主义,但他们不像我们对中世 纪有偏见。或者在这一点上,我们要向清教徒学习。 桑迪雅里的威廉在神学上的贡献可能比伯纳德大,他写了不少神学著作,其中最出色的,也是熙笃会的代表作,即《默观神》(OnContemplating God)。他在书中首先谈创世记廿四章亚伯拉罕献以撒的故事。他在书中说:现在让我们先在山脚下放下背上的行李。所谓行李,包括我们关心、挂虑、恐惧的事和占有欲。放下这些才能往山上爬,与儿子以撒一起往上爬。他如何解释以撒呢?就是那些被绑在祭台上,甘愿牺牲的人。他把以撒看作是自己的理智和理性。在繁荣的工商业社会生活的人,不可能一天不用脑子思想,我们的前途全赖我们如何应用机智。亚伯拉罕失去以撒,就等于失去盼望和神的应许,然而亚伯拉罕宁愿为神献上自己的儿子。威廉同样也向我们提出挑战,我们愿意为神的缘故献上自己的理智吗?那个时代的著作有一个主题不断的出现:知识并非为知识而已,乃是促进我们更加爱神的工具。但愿我们切切不要忘记十二世纪给我们的教训。 在此我们要简略的提一下两个托钵修会,即道明会和方济会,这二个修会的社会背景大不相同。道明会的创办是为了镇压亚勒比斯派的异端,他们在中世纪发展的属灵观主要是教育性的,与欧洲各大学都有关系。最著名的道明会修士是多马阿奎那(Thomas Aquinas)。此人合乎基督教与回教世界之间,他大部份的时间住在义大利南部,此二大文化世界之边界,他对基督教和回教的哲学都有很深的认识。 方济会的期望乃是重新发掘何谓跟随基督。就如安东尼在教会听到马太福音十九章廿一节:「你若愿意作完全人,可去变卖你所有的……,还要来跟从我。」方济也有类似的经历,他在教会听到路加福音十一章,听后他亦放下一切跟从了主。他为了跟随贫穷的拿撒勒人耶稣,也成了贫穷的人。他的一生启发了不少的人。 朝圣的记号 中世纪后期的属灵观有另外一个特征,即朝圣的记号。十四世纪发生很多事,导致中世纪的瓦解。十四世纪的前半世纪,欧洲的天主教起了很大的变化:冬季寒冷,农产品失收;此外还有饥荒,使当时欧洲的人口锐减。一三四九年又有黑死病,在十八个月内此瘟疫从土耳其一直蔓延到整个欧洲,很多地区一半以上的人都因病过世。于是很多村落无人居住,农业整个崩溃,社会也跟着逐渐崩溃。人以末世的眼光来看这段时期,好像末日已经来临,大灾难就要开始,将来还有更可怕的事要发生。 在这种情况下,朝圣就成为一种心境极限的经历。换言之,人们在边缘上生存,不能过传统式的生活。但此时传统式的保守主义却很普遍,农民不能随便离开自己的家乡,因为他们的生存离不开土地。那么,一般老百姓又如何能超越他们有限的眼界呢?唯一的方法就是朝圣,他们往往把朝圣看为一种赎罪的方法。人如果犯了违反社会的罪,为了洗罪,就要到某些圣地去朝拜。其实,早在四世纪朝圣已经开始了。君士坦丁大帝之妻海伦娜(Helena)在公元三二六年到耶路撒冷朝圣;而公元三三二年首次有文字记载人到圣十字架堂(Holy Sepulchre)朝圣。从那时候起,教会开始了到耶路撒冷朝圣的风气。九世纪,查理曼大帝在位时,伊斯兰教禁止基督徒到圣十字架堂朝圣,因此他们就在西欧各地建立圣堂,其中最著名的是西班牙北部圣地牙哥的教堂(St;Santiago de Compostelle)。此外,还有英国的坎特布里的大教堂,后来在其他地点也修建了一些圣堂供人朝拜。其实,中世纪末期市镇网及城市中心的发展,都是沿着朝圣的路线。就这样,朝圣成为生活的一个重点。 心灵之朝圣 朝圣在十四世纪开始另外一个重点,即人注重心灵的朝圣过于地理上的朝圣。他们看出在世上无走不完的城市,就如香港人在九十年代不知将来如何,十四世纪的人也是如此;他们的环境和社会都在变迁,人亦不知能活多久。所以,当时教会神秘主义的著作也偏重朝圣这个主题。 朝圣者表示他已采取了激进的行动,脱离安全的保障,凭信心踏上未知之路:手中只有一个口袋和一支杖,对前途一无所知。那时朝圣者面临最大的挑战,就是如何保持一个朝圣者的身分,而不沦为一游客。他们要到圣地,就要经过义大利南部,那里有希腊文化留下的遗迹;朝圣者可能就会滞留在当地不再向前行。今天有许多的神学旅行家,我们的书架就是证明:因为好奇,我们阅读很多的书。那个时代也是如此,他们往往因好奇心而丧失了灵魂。十四世纪的朝圣者最大的缺点,就是好奇心的培育。 英国出版了一本书,名为《查理的坎特布里的故事》(Charles Canterbery Iale),书中提及卅四位朝圣者要到坎特布里大教堂去,从他们之间的对话,可见他们当中很多人动机不良,其中一位女子在说别人的闲话。其实他们当中没有几个是真正的朝圣者,多数是游客;大家很开心的出外旅行,没有多少宗教的热诚。因此,我们要在这种背景下研究当时教会的著作。 与《查理的坎特布里的故事》同时,还有威廉兰格兰(William Langland)的无韵诗《码头上的苦力》(Pier Plowman),这是英国诗界最出名的叙事诗,几个世纪役,这本诗集大大的影响了本仁约翰。事实上,这首诗是作者自己的梦,他在梦中批评英国的社会和教会中各种过份的情况。他决心离开这些有毁灭性的城市,因他厌弃物质主义和当代文化中的过份性。令他有如此强烈朝圣的意识,乃是人共有朝圣的心,就会不断向前走,从一个不错的地方,走到一个更好的地方,然后再走到最好的地方。我们的属灵历程也当如此,我们不能停滞在一个好地方,也不能仅仅被邀进入更好的,我们当追求上好的。但最好的很多时候是难以捉摸的,因我们的旅程永无止境。这是信心的生活,也是朝圣者的生活。 神秘主义 十四世纪一个出色的地方,是此段期间是基督教中神秘主义写作最丰富的时期,当时主要的神秘主义作家,都是真正的基督徒。他们采取希伯来书的主题,即世界上无走不完的城市。人总是在紧张的情况下生存。一方面基督的应许是不变的,耶稣基督昨日、今日、一直到永远都是一样的。另一方面,他是一个不断向前进的基督,住在城市,他亦要我们出到营外就了他去(来十三12~13),永远要求我们跟随他。彼得前书是写给分散在各地寄居的信徒,他们在陌生之地为客旅,基督徒不可能有这种的生活方式。朝圣者这个记号对我们今日的基督徒实在是一个挑战。 十四世纪是基督教神秘主义写作最丰富的时期,到底基督教神秘主义的本质为何?它并非前后一致的、完全不可思议的神秘,乃是信徒对神的爱一种表达个人主观的经历,即在生命中经历神的同在。神是码头的苦力,他代表一个普通人,在我们的经济体制下的一个劳苦的人,他的工作对我们的需要和经济都有贡献。但另一方面,他不是一个普通的木匠,也不是一个普通的苦力。在我们平凡的生活中,他向我们招手,要我们离开木匠的工作房,或耕种的田地,领我们踏上那永不回头的旅程。今天我们生活在世上,每个人都有工作,在个人的专业上都有头衔。但我们却又像个间谍,因这一切不过是我们的外表,不能表明我们真正的国藉,因我们正在旅途中,而且是个不回头的旅程。这就是为什么默观生活是那么的重要。我们的内心若有确据,我们是活在神的面前,是他使我们心里的力量刚强起来,是他赐给我们勇气可以不被人认识,因我们是属于另外一个国度的人,我们是天国的子民。 当你学习称神为我们在天上的父,你已经将自己放在永恒的放逐中。既然你的父在天上,而你在地上,那就是说你在世是个陌生人,是个朝圣者。所以,神秘主义的主要教训,是一颗得到肯定的心,令我们坚持作个默观的人。当然,默观本身也会刚强我们里面的生命。 我向大家推荐《迷雾》(The Cloud of Unknowing)这本书,这是十四世纪末期在英国的经典之作,作者不详,但其精神与兰格兰的《码头上的苦力)一致。「朝圣者」这个记号,是多马肯培所著《效法基督》一书的主题,亦即是住在莱茵河流域的约翰陶勒(Johann Tanler)讲道的主题。陶氏乃德国南部的一位神秘主义作家。 各地的神秘主义者 我们发现那时候不同的神秘主义者,分散在不同的地区,比如英国的东南部和莱茵河口。其中最重要的是曾凡绥恩布力克(Jan VanRuysbroeck),他影响另一位神秘主义者基尔德古提(Geerte Grote),而基尔德古提则是多马肯培的良师和属灵的导师。这群法兰德斯(Flemish)的神秘主义者开始了共同生活的弟兄会运动。他们所谓的共同生活,不单指在一起过团体生活,而且指一群主内弟兄姊妹在一起分享共有的神的生命;共有的神的生命,指三一真神父子灵之间的相交,他们深深体会三一神的属灵观的奥秘与体现。他们对三一神的见解,远超过历史的属灵传统。默观父子灵的实存,领他们进入一种永恒、无止境的相交。 德国南部沙斯堡(Strasburg)附近有位富有的银行家与陶勒和亨利苏锁(Henry Suso)共同建立了一个友谊网络,他们通过信件建立自己的属灵观;这个在德国南部流通的友谊网是眼不能见的。这群人自称为神的朋友,通过友谊彼此鼓励,在灵里进深。这就是十四世纪后深奥影响力的神的朋友。在十六世纪初,他们给后人留下一个纪念品。 大家也许熟悉「祈祷的手」这幅名画,是一五00年代的作品,很多基督教书店都有仿制品。原来杜雷耳(Albrecht Durer)和好友京斯坦(Frang Kinstein)都是年轻的艺术家,日间工作,晚间习画;后来发现精力不足,于是以抽签决定两人的前途:一个工作,另一个专心读书。结果是杜雷耳抽中去读书深造。杜氏是个天才,他以最高荣誉毕业,不久就成了名。他守约返乡,一日意外地发现京师坦一直不断地为他的成功祈祷,他看到好友那双握在一起扭曲的手。原来好友为他牺牲自己的双手,不能再作细致的艺术工作:事实上,京斯坦为好友牺牲了自己的艺术前途。所以这双祈祷的手是牺牲的手,充份表达了灵里的爱,是杜雷耳终生难忘的。「祈祷的手」这幅画就是十四世纪开始的「神的朋友运动」为我们留下的纪念品。 马丁路德亦深受「神的朋友」这群人和他们的著作的影响。马丁路德在一五一七年重新编辑和出版「神的朋友」中,一位姓名不详的作者的书《德国神学》。由此我们可见神在一个世代兴起的属灵运动不断地影响后代的人,至今仍在影响我们。 神秘主义之错误 我们对基督教神秘主义有所保留,到底我们当留意的是什么呢?有些神秘主义是错误的。首先,我们要了解,人的生命是属灵的生命。新柏拉图主义将属灵与物质一分为二,他们假设属灵的比属物质的更胜一筹。这不是基督教的信仰,因为基督取了物质的身体,住在我们当中,生存在物质的环境里。真正基督徒的属灵观既不轻视物质,也不怪视肉身,反而承认真正属灵的生命要在物质的生态中活出来。因此,绝不轻视物质。 神秘主义的另一错误是泛神主义。他们假定人愈活在属灵的范畴内,就愈与神相近。这种看法的危机,是我们可能只追求内在的生命,以为只能在那里与神相会。但我们要小心,不可以为是我们主动开始这一历程,因为神的同在是恩典,是神主动赐给我们的恩典。我们总要承认生命是赐与的生命,是神所赐的。属灵的进展不过是对神恩典的回应;当然,在我们追求主的过程中,还要留意那些不易觉察的引诱和一些属灵的错误。在我们的历程里,我们的模范始终是耶稣基督,我们的渴望亦不外乎是他的灵。
信仰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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