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宗教犬儒主义”和加尔文等回任不寐兄
作者：基甸
最初发表：西祠胡同思想的境界板，2001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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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不寐《人的责任与上帝的责任》原文
http://www2.ccim.org/~chengs/rbm-zr.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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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非常感谢不寐兄的回应。我非常赞同不寐兄所言，“回应是一种讨论，如
果我们因持续对话能不断接近真理----荣耀归主----显然是非常有价值的”。
我们都不过是有限的罪人，不过是在上帝面前领受。网络给我们“思想交
流”的机会，我们如果能够因此得到帮助，“不断接近真理”，也是上帝
的恩典和眷顾。
关于“宗教犬儒主义”，实际上我跟不寐兄是有不少共同的看法的。如果
说不寐兄反对的是逃避人的（社会、历史、文化、政治。。。）责任的
“宗教犬儒主义”，那么我完全愿意跟不寐兄站在一起批判这种“主义”。
我在《精神困境与精神出路》一文〔1〕中谈及“神学犬儒主义”的部分
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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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切式地批评教会神学是“神学犬儒主义”，必然带来很多混乱
和缠绕。
逃避文化和历史使命的神学当然不是没有，但是在“教会神学”里面是否
是主流和正统？我相信绝对不是。比如加尔文主义的“人生信仰体系”
（凯珀 Abraham Kuyper 所谓 "Life System"〔a〕）跟逃避文化和历史
使命的“犬儒主义”恰恰是背道而驰的（凯珀自己不仅是深刻批判自由派
神学的神学大师，而且也是出色的教育家、政治家、人文学者，曾经创办
大学、任大学校长，甚至从政当过荷兰首相。。。）；清教徒神学对美国
历史、政治的影响也绝对不是“犬儒”的例子；历史上美国立国的政体、
制度跟“正统”基督信仰的关系〔b〕同样不支持“犬儒”的“批评”。
即以网上的信仰之争而言，大多数福音派“网上基督徒”（基本上也都
同时是在教会敬拜、事奉上帝的“教会基督徒”）都是持正统新教（教会）
神学的立场（尤以改革宗神学--唐崇荣牧师所称“归正神学”--为主），
而这样的“教会神学”确实并不逃避文化和历史使命（思路兄曾经在刚刚
信主不久的一篇作业〔c〕中分析马丁路德和加尔文神学的社会观和社会
实践，可为例证；并非基督徒的韦伯 （Max Weber）在学术上受到广泛赞
誉的对“新教伦理”的“天职”（vocation）观的分析，也是一个很好的
旁证〔d〕）。任兄所言“否认人的责任。。。无视人身上存在的神性特
征，将人和动物降低在一个位格上”根本无从谈起，“并不符合神的话”
的批评也就显得无的放矢--对福音派基督徒来说，“正统”的标准当然就
是“符合神的话”，而包括《创世记》在内的圣经的总体思想的确是不否
认人的责任、反而隐含了人的文化、历史使命的。
注释：
〔a〕Abraham Kuyper, "Lectures on Calvinism"
http://www.kuyper.org/stone/preface.html
〔b〕《基督教信仰与西方政治》
http://noah.ccim.org/archive.nsf/0/debfe2404437fc0a8525682300838a1c
〔c〕思路《宗教改革两巨人--浅论马丁路德与约翰加尔文》
http://noah.ccim.org/archive.nsf/0/ed8e094b28412a6c852569bb006ef784
〔d〕马克斯．韦伯，《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于晓、陈维纲等译，
三联书店，北京，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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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我的意思并不是要为任何的“犬儒主义”辩护（无论是“宗教”的
还是“世俗”的），而只是质疑“教会神学”等于“宗教犬儒主义”的说
法（或暗示）。在逃避人的责任／使命是违背圣经的这一点上我跟不寐兄
的看法是一致的，我同意不寐兄的下面观点：“人的责任来自上帝的命令
或恩典。特别是当社会生活中出现各种苦难的时候，如果宗教不走向实践，
就堕落为伪宗教。。。”
有了上面的“共识”，我们之间存在的分歧大概就剩下对哪些教会神学是
逃避人的责任／使命的“宗教犬儒主义”的不同看法了。不过我想这个分
歧比起上面的共识可以说是次要的。不寐兄对加尔文的指责，我个人是难
以认同的。我在《精神困境与精神出路》一文〔1〕正好特别举了“加尔文
主义”和稍稍更广义一些的“福音派神学”的例子，说明它们的真义完全
并非倡导逃避人的责任／使命的“宗教犬儒主义”。不寐兄在《灾变论》
最后一章中对加尔文的指责我没有看到参考文献的出处，所以不能确定是
否确实，如果是引自其他人对加尔文的批评，其批评是否中肯、有没有断
章取义的问题，等等。加尔文非常强调神的主权，但是这并不等于他就拒
斥责任／使命，如此想当然的推论恐怕不是好的神学（又好比巴特和朋霍
费尔等等强调上帝的超越--“上帝就是上帝”，我们也并不能因此想当然
地推论他们是“犬儒”。。。）令人回味的是，就我所知，逃避人的责任
／使命、“专务灵修”不问世事的某些“教会神学”，如在华人教会里面
影响较深的一些比较极端的“基要主义”等等（再次说明，不是整体的教
会神学的主流），对“加尔文主义”／改革宗神学的文化、历史等使命观
恰恰是不以为然甚至认为不“属灵”的（呵呵，加兄好象搞成两面都被误
解、两头不讨好，成为“双重的异端”，我不知道他这会ㄦ是否在天家大
喊“冤枉”）。我自己和一批其他有“文化使命”的网上基督徒学人朋友
（包括思路、一乐等）都是认同改革宗神学的，而我们在网上的实践正是
我们信仰实践的一个重要部分，我绝对不同意我们的信仰实践是“犬儒”
的。偏见和误解是很糟糕的事情，秧及“学术”就更令人痛心，有些成见
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得了。所以我特别希望不寐兄对改革宗、福音派等等
的“教会神学”，特别是它们对人的责任／使命的理念有一些更深入一点
的了解。我知道这方面国内资料不多，但是现在既然我们在网络上交流思
想，网络给了我们有限的自由（所以我也同意“思想的境界精神永远活在
我们心中”），最起码我们可以在网上看到一些东西，如思路兄“信仰之
门”的“神学文献”栏目〔2〕和“基督徒网络文帖存档”〔3〕当中的社
会、历史、思想、文化部分等等。
至于把加尔文的预定论批评为“加尔文的上帝比恶狼更要凶恶”，就更是
不知所云。上帝的绝对的公义和慈爱同为上帝的“属性”，如果绝对的公
义是“凶恶”，信仰一个没有公义的“圣诞老人”式的“上帝”又如何能
够带出扬善抑恶的信仰实践？人的责任和使命又从何谈起？（圣经里面告
诉我们“上帝是爱”，但是岂没有同时告诉我们“上帝的忿怒”要临到
“不虔不义的人”等等？）预定论到底讲的是什么？跟人的责任和使命的
关系到底怎样？这些都是非常大的神学问题（基督徒有很多话可以说，也
在网上说过很多了。。。这里没有时间仔细讨论，思路、一乐等兄如有这
方面的感想能简单分享一下当然最好--他们在这方面比我“够格”得多。
。。。：））这些问题没有搞明白，就把预定论跟“犬儒”等同，我认为
是失之轻率的，不是追求真理应该有的做法。（恕我直言。）我不知道不
寐兄从什麽样的资料中得到这样的印象的，我为这样的“误导”感到非常
遗憾。（当然这很可能跟国内资料缺乏的情况有关。。。）
我没有必要、也没有想要替加尔文作任何辩护。我认为加尔文无疑是一个
伟大的神学家和改革者（宗教改革对西方历史的影响绝不是“犬儒”的。
。。。）。但是同时他也是人而不是神，他对上帝真理之道也是领受而已。
他也可能有错。如果他错了，我一样可以批评。但是任何批评都需要有起
码的公允，成见、误解、偏见不是好的批判。
看了任兄的“元旦祷辞”，非常感动。“思想交流”上，我们可以不逃避
分歧（同时彼此尊重，共同“接近真理”），但是信仰上，我相信我们同
为认耶稣基督为主的人，有很多的“大同”，所以我愿意把不寐兄当做主
内的弟兄。愿上帝怜悯恩待我们，求圣灵亲自关照、启示我们，好叫我们
真正能“接近真理”、认识真理、荣神益人。
〔1〕精神困境与精神出路--读任不寐等兄的文章有感
http://noah.ccim.org/archive.nsf/0/130963fba4f6fa4d852569bc006dc610
〔2〕“信仰之门”神学文献栏目
http://godoor.home.sohu.com/text/shenxue.htm
〔3〕基督徒网络文帖存档
http://library.ccim.org
PS 这个周末在美国是长周末--因为要纪念（绝不“犬儒”的）马丁路德金：
马丁路德金：“顺服神不顺服人”的典范
http://noah.ccim.org/archive.nsf/0/c1918efe86cda3e085256804000188f5
祝大家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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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不寐兄，
关于加尔文和“宗教犬儒”，我还在继续反思。思路兄昨天来信谈及国内一些
情况，对我很有帮助和启发（感谢主，给我这么有思想的弟兄）。也进一步让
我认识到你和其他朋友批判加尔文的“动机”。我也知道一点国内教会（指家
庭教会）的情况，“犬儒主义”确实可能是一个需要批判、反思的问题。不过
如一乐兄所指出的，家庭教会是在苦难逼迫中被上帝保守下来的，他们留下信
仰的种子，是比什么都珍贵的，我们的心跟他们在一起。实际上，作为“有文
化”的认信者，我们欠这些亲爱的弟兄姐妹太多太多的债。（一乐兄的话大意
如此，非原文引述。）所以我想如果说我们觉得他们的信仰、神学有诸如“犬
儒”的问题，我们应该做的是带著爱心和感恩给他们善意的批评和帮助，跟他
们一起“进步”、一起在上帝的真道上“归正”（唐崇荣牧师称改革宗神学为
“归正神学”，我是阿门的。。。）。
另一方面，国内也确实非常缺乏对“归正神学”（包括加尔文思想）的介绍和
了解。如果兄能读英文，我希望再次隆重推荐凯柏尔的“加尔文主义”讲义：
[Abraham Kuyper, "Lectures on Calvinism"]
http://www.kuyper.org/stone/preface.html
另外，华人教会界真正比较认同改革宗神学的，最突出的要算是唐崇荣牧师和
他的布道团和归正学院（不好意思，我上过一期归正学院，非常不错，学术水
准非常高）：
唐崇荣国际布道团
http://www.stemi.org/
你可以很容易的发现，唐牧师等是华人教会里面不多而难得地重视“文化使命”
、有文化历史思想。。。关怀的人（比如他们刚刚举行的“廿一世纪文化使命
研讨会”。。。）。应该感谢上帝的是，唐牧师的神学思想在国内的青年知识
分子基督徒（他们的人数也相对不少，网上的只是很小一部分）里面有相当深
广的影响。。。
国内的朋友对加尔文的了解，可能主要都是从《异端的权利》和梅氏这样的俄
罗斯“文化基督徒”的著作（因为中国“文化基督徒”的大力引介）中得来。
这些我（不好意思，也很遗憾）都没有读过--所以我们之间因为地域（而不是
关怀取向）的不同有一些包括阅读范围等在内的“沟沟”（我故意不用“鸿沟
”，低调处理，呵呵），也会因此产生交流上的困难，这当然是很可遗憾的，
不过从积极的方面看，也正好给我们互通有无、共同“进步”、“接近真理”
的机会。《异端的权利》我虽然没有看过，但是也知道其中提到加尔文“烧死
舍维托”的事情，这件事情确实是加尔文的一个污点：
关于加尔文与舍维托的对话
http://noah.ccim.org/archive.nsf/0/f82a5d6aa2b8eb9f852568da006bb449
（所以我说加尔文也是人，也不过是“蒙恩的罪人”）。不过我想不寐兄还不
至于会因为这一件事情造成的“恶劣印象”而拒绝对加尔文神学思想有真正准
确的了解--我们也不会“因人废言”，好比我要批评田立克的神学，但是我不
会用他爱有婚外恋情的信仰实践来批判，说田立克的思想是“神学放荡主义”
。。。
梅氏对预定论等于“恶狼般的上帝”的评语我仍然相信是“会错意”的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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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不寐回应〕
谢谢基甸兄，我已经给您回信了。我下面的文字〔4〕希望能回答您在这里提
出的一些问题，希望它对讨论的互相理解有帮助。
我想我从未全面否定加尔文，一段批判批评性的文字不一定要同时提对批评
对象的另外一种判断。
不过加尔文的异端审判足以构成人们对他敬重的同时怀有厌恶之情，这是无
可指责的。梅氏的视角不同于加尔文辩护者的视角，不能因此谴责他的“误
导”，事实上梅氏也对加尔文怀有复杂的感情。
我想我和国内的朋友都希望“国内的情况”不影响我们对真理的公正之态度，
感谢您的提醒，非常重要。
再次谢谢您对讨论倾注的热情，它使我非常感动。
主与你同在！
不寐谨识
〔4〕任不寐《神学笔记摘要》
http://www.ccim.org/~chengs/rbm-shx.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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