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一、时代的守望

国华
　　我记得那个年轻焕发的生命，那张稚嫩的脸庞，仰向天坛之上的天空宁取丹心的决绝表情。那坚定的眼神，有鹰隼的目光，把幽暗的夜空照得澄明。他以死换取这片大地的生，大地汲取他们的体温，亦不再冰冷。
　　死者，可安息了？活着的，仍得在吃饭、穿衣、学业、前途种种琐碎的事务中打转，寻找出路和层层生存意义。你偶尔从至友血肉与尘泥不分的恶梦里惊醒，心里绞痛。继而想到他们与大地合为一体，明春将绽放灿烂的花朵，也就牵出一丝苦笑，告诉自己，必得勇毅地活下去。
　　黎明前最幽暗的时刻，容我们张开双臂、朝向穹苍，容我们双膝触向大地，为许多禁锢的心灵敞开更辽阔的空间。当历史的裂缝、伤口，汩汩渗涌出鲜血，我们如何去担当历史祭司的角色？我们与神争辩、理论，将案件、冤屈一一禀明；民族的苦难绵绵何时了？晨曦照亮之前，我们肩负的责任是甚么？何处是我们立稳的位子？……我们一路问下去，至终就会明白，有时迟迟未有回音。也许有朝一日，神应允我们如同应允耶利米先知一样：“你求告我，我就应允你，并将你所不知道、又大又难的事指示你。”或如当日神对何西阿先知说的：“那日我必应允，我必应允天，天必应允地，地必应允五谷、新酒和油......”。
　　耶利米曾因神的“感动”而静坐。“感动”原文作“手”，指神的启示。神的手按在先知身上，启示临到先知。那是灵触，是召命，是传递，是差遣。它必然是撼动的经历，如大锤、烈火、微风……。
　　神对以西结说：“人子啊，我立你以色列家守望的人……”神要他作时代的警戒者。神曾谴责以色列的牧人，只知牧养自己而不牧养群羊。他们只管自己吃油脂、穿羊毛、宰肥壮的。瘦弱的，他们没有养壮；有病的，他们没有医治；受伤的，他们没有缠裹；被逐的，他们没有领回；失丧的，他们没有寻找；但用强暴严严地辖制。因无牧人羊就分散，既分散，便作了一切野兽的食物。神哀叹：“我的羊在诸山间，在各高冈上流离，在全地分散，无人去寻，无人去找。”
　　新约里，耶稣说：“我是好牧人，好牧人为羊舍命。”耶稣走遍各城各乡，一面宣讲福音，一面医治各样病症。马太这样描述：“他看见许多的人，就怜悯他们，因为他们困苦流离，如同羊没有牧人一般。”他看见的是有灵有魂有血有肉的“人”！“怜悯”，有译本作“动了慈心”。因动了慈心，有切肤的感受，进而激发行动，给予最适切的救助。
　　能因神的启示而感动，因看见许多人而动了悲悯之心者，必然有一颗肉心，而不是石心。
　　神不断在每个世代寻找百姓的代求者，他们站在民族的破口，以免洪流淹没大地。他们是夜间哭泣守望，白昼威勇作战的人。
　　《出埃及记》里，神因百姓拜牛犊而发怒，摩西恳祷，为民赎罪：“唉，这百姓犯了大罪，为自己作了金像。倘或你肯赦免他们的罪，……不然，求你从你所写的册上涂抹我的名。”“……求你想到这民是你的民……”。
　　当但以理自先知书得知耶和华的话临到先知耶利米，论到耶路撒冷荒凉的年数，七十为满，便禁食、披麻、蒙灰，定意向主神祈祷恳求认罪：“主啊，我们和我们的君王、首领、列祖，因得罪了你，就都脸上蒙羞。……主啊，求你按你的大仁大义，使你的怒气和忿怒转离你的城耶路撒冷，就是你的圣山……我的神啊，求你侧耳而听，睁眼而看，眷顾我们荒凉之地，和称为你名下的城，我们在你面前恳求，原不是因自己的义，乃因你的大怜悯。……”
　　以斯拉曾因被掳归回的百姓的罪而撕裂衣服和外袍，拔了头发和胡须，惊惧忧闷而坐。献晚祭时，心中愁苦，穿着撕裂的衣袍，双膝跪下向耶和华举手：“我的神啊，我抱愧蒙羞，不敢向我神仰面，因为我们的罪孽灭顶，我们的罪恶滔天……”以斯拉祷告，认罪、哭泣，众民亦无不痛哭，以斯拉劝民认罪遵行神的旨意而行，带来振兴……。
　　哈巴谷先知亦曾遇见民族灾难而向神哀告。他曾站在守望所，立在望楼上观看，看耶和华对他说甚么话，他可用甚么话向他诉冤。他祷告：“耶和华啊，求你在这些年间复兴你的作为，在这些年间显明出来，在发怒的时候，以怜悯为念。”
　　新约时代使徒保罗在写给罗马人书信里说：“我在基督里说真话，并不谎言，有我良心被圣灵感动，给我作见证。我是大有忧愁，心里时常伤痛，为我弟兄，我骨肉之亲，就是自己被咒诅，与基督分离，我也愿意。”保罗为徘徊于救恩门外的以色列人而忧伤。
　　耶稣在十字架上曾为他的仇敌祈祷：“父啊，赦免他们，因为他们所作的，他们不晓得。”
　　他们都是站在民族破口，改变历史的人。他们都因百姓的损伤而损伤，因大地的伤口而内心流血。他们为他们的时代作儆醒的牧人，忠心的守望者。
　　国华，你曾在自己的实验所里跪下，在主前把自己一生摆上。你说：“我决心追随基督，选择他走过的路。”我不住以祈祷托住你，这条路铺满荆棘，却是蒙福的路。因为耶稣走过，你可以觅寻他的足迹，并聆听他往昔的叹息，他的恩典必然足够你用，且有余。在你之前，已有无数圣徒觅寻他的脚踪，在历史的回声里，你并不孤独。我们在基督里，成为先知的群体和服事的群体，为要在这世代发出正直、公义的声音，予困境中人以安慰和力量。去到贫穷者和压伤者之中，成为他们的一分子，服事他们，而非徒托空言和理想。
　　耶稣知道离世的日子近了，就安慰门徒说：“你们心里不要忧愁，你们信神，也当信我。”又说：“我所作的事，信我的人也要作，并且要作比这更大的事。”“不是你们拣选了我，是我拣选了你们，并且分派你们去结果子，叫你们的果子常存。”“我要求父，父就另外赐给你们一位保惠师，叫他永远与你们同在，就是真理的圣灵……”。
　　耶稣从死里复活，把传福音的使命托付给门徒，就升天了。不久，圣灵果真降临在门徒身上。当初曾三次不认主的彼得竟放胆讲道，一天之内就有三千人悔改受洗。耶稣在世时，曾对一个瘫子说，“起来，拿起你的褥子回家去吧。”那人就起来，回家去了。跟过耶稣的彼得周游四方时，也对一个瘫子说，“耶稣基督医好你了。起来，收拾你的褥子！”他就立刻起来了。耶稣曾使一个十二岁的闺女从死里活过来。彼得被圣灵充满后，也使一个女徒从死里活过来。国华，主所作的事，彼得也作了，他记住主的话说：“并且要作比这更大的事。”主的托付必伴随着他的应许。他必与我们同在同行，直到世界的末了。
　　静夜里，我们正等待去寻找流离诸山、高冈上的群羊。他们有瘦弱的，有患病的，有受伤的，有被逐的，有失丧的。他们需要养壮、医治、缠裹、领回、寻返。我们是与神同工的，那立好的根基就是耶稣基督。国华，你曾迷失，并被寻回，你开始寻找失丧者，要把他们领回。你曾受创、被治愈，所以你能分享走过的路，见证软弱中的大能，去包裹受伤的心。你曾饥渴、受苦，所以能体贴主的心，并去到受苦的人中，与他们共同挣扎。你曾经历赦免、饶恕，所以你要在疏隔的人群中重整破碎的人类关系。你曾在主的恩典里饱足，所以你要去到饥饿的人中并喂养他们。你蒙召，原是为此。正如保罗说的：“我们因基督所以在神面前才有这样的信心。并不是我们凭自己能承担甚么事，我们所能承担的，乃是出于神。”我们不以专业自夸，而是流露爱的生命，在无情的世代中，做个有情人。亦如耶稣应许的：“我所作的事，信我的人也要作，并且要作比这更大的事。”国华，神的国度就是这样开展的，并不分白人、黑人、黄皮肤、红皮肤、男性、女性、老的、少的、美的、丑的、贫的、富的，都归一个牧人。
　　黎明前的幽暗时刻，我觉得与你的心如此贴近。你已成长，眼神比往日深沉，笔下也多了些沉重、温暖的东西。你已走了一段艰难而重要的旅程。你逐渐尝受人生的苦杯，亲尝苦味，同时你领受的安慰也更深，爱的容量更丰。你的视野拓阔了，胸怀宽广了。
　　当第一线晨曦尚未苏醒，让我们在窗前跪下，为我们的时代，我们的家园，也为我们自己恳祷。
　　当你不断探索未来、信心的旅程，你知道谁握着你的手、谁与你同在……。这世界，光明与黑暗永远争战，但基督已经得胜。
　　　　　　　　　　　　　　　　　　　　　　慕华

信仰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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