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尼加拉瓜妇人在战争中失去了儿子,心中充满哀伤,然而,她仍坚强振作。她以极大的信心直瞪著我,深信死亡背後有著胜利。
我清楚地记起,在接近洪都拉斯边界的一个小镇耶拉博(JalaPa)’一群尼加拉瓜农民被杀害,我与他们的母亲相聚的情景。那时,我跟一群北美人土在一块,他们深感对那场战争同样要负责任,因那场战争夺去了那批农民的性命。我们其中一个问:「这次战争使你们和家人受了很多苦,你们会饶恕我们吗?」大家沉默了好一段时间……不过,其中一个妇女嘹亮地说:「会的,我们原谅你们。」其馀的母亲重复她的说话:「会的,我们原谅你们。」我们当中另一个问:「不过,我们的国家用经济政策来抵制你们,叫你们吃了多年的苦头及受了不少困恼,你们还会饶恕我们吗?」答案没有改变:「会的,我们宽恕你们。」另一把声音又响起:「那麽多年来,我们把你们国家当作後花园来剥削,叫你们提供廉价劳工和水果,这又怎么样呢?」答案仍是一样,甚至显得更坚定, 会的,我们会原谅你们,并且与你们共同努力,建立一个更美好的世界,好叫我们的孩子没有白白的死去。」当我倾听这罪疚和宽恕的启应祷文,望著这批信心妇人的眼睛时,我意会到她们正代表世上千千万万的妇女。与其启衅争战,她们寻求和平;与其绝望,她们心有盼望;与其报复,她们流露宽恕。她们是列宁格勒、贝尔法斯特、德克兰,及无数大城小村的妇女,她们为死去的儿女所发出的哀伤,化成了怜恤与医治的沃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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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稣被人带往行刑的地方时,碰到自己的母亲。马利亚很坚强,没有因仇恨或绝望而嚎啕,没有制止兵丁虐待耶稣。她看看他,知道这是他的时刻。在迦拿,当她找他帮忙,他著意保持距离:「妇人……我的时候还没有到。」(参 《和合本》约二4)然而,此刻他的忧伤和她的哀愁融合在一起,彼此都深深知道时候已到,神的救赎计划快要实现。不多久,马利亚会站在十字架底下,耶稣会把她交给心爱的门徒约翰,向他说:「瞧,你的母亲。」(约十九27)马利亚的哀痛不单叫她成为耶稣的母亲,也成为她所有受苦儿女的母亲。她站在十字架底下,静立在那里。有些人会因看自己的痛苦受试诱,想要复仇、以牙还牙,又或舍弃希望,而马利亚正站在那里直视著他们的眼睛。她的忧伤把她的心化成一颗拥抱她所有儿女的心,无论他们在哪里,她都给他们母亲的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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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望向马利亚和所有忧伤的母亲时,心灵的深处浮现一个问题:「你能否持续处於苦痛中,心中不断倾出宽恕?」我曾受过伤害,被人出卖及背弃的经历伤害了我;自我的否定伤害了我;我很想帮助身旁的人——无论远近,挪去他们的创伤,然无能为力的经验伤害了我。不过,我常常受到试探去逃避一切——躲藏在埋怨和指控中,成为失望的受害人或毁灭的先知。我所接受的真正召唤,乃是直视著受苦的耶稣,不是被他的苦难碾压,反而是以心领受,结出怜悯的果实。我活得愈久,我愈多会目睹苦难;我愈多看见苦难,我就得活出更多忧愁。然而,正正就是这深沉的人类忧伤,把我受创的心与全人类的心联合起来。就是在这苦难中联合的奥秘里隐藏了盼望。耶稣的道路,就是迈向人类受苦心灵的路途。这是马利亚所选择的路,也是其他许多马利亚所依然选择的路。战争出现、消失,又再出现;压逼者临到、离去,又再来临。无论我怎样抗拒压逼者和竭力寻求和平,我心中也清楚以上的事实。在这一切当中,我得继续选择那条永远狭窄的小径,就是那条忧伤的小径、盼望的小径。这世上忧愁的妇女正是我的向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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