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南飞的随想

　　
　　九月初秋的清晨，天刚灰灰的亮，东边的天缘太阳正挤出一点点暖意的曙光向早起的人们问安。远望层林渐染，山岭开始红遍。我悄悄走出家门，清风飘拂过脸庞，带来一阵沁凉。正欲疾步往GO巴士站赶车，心被眼前这幅整全的美景深深地感染。我不由地停顿一下，嘴里顺口说出"哈利路亚，感谢主！"。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实实在在地赐给我们享用的，让我们在日月星辰四季的轮转交替变换中去感受他与我们的同在。思绪却不断地被骝狗的跑步的赶车的早安声打断而温温的散去......。嘴里哼着喜爱的圣诗，心中感受到无限的轻快。你可以想象每天这段10分钟疾行时的心情是怎么样的一种美意。
　　
　　心中思量着这种美意，却被天空传来的一片"咕咕咕······，咕咕咕······"叫声打断，头顶上是一群群大雁结伴向南飞去。在灰蓝色的背景，映衬着晨光，它们象一粒粒发光的珍珠缓缓挪动。有好多年没有见过如此众多的大雁了，让我想起现在正是候鸟南飞的季节。只依稀记得小时候，在秋天的田野里看着列队前进的大雁会天真地背诵着："秋天来了，大雁开始向南飞。一会儿排成一个人字，一会儿排成一个一字......"。南飞的大雁，天地悠悠，任它们翱翔；后来工作在钢筋与混凝土统治下的都市里，谁去理会就在我们的头顶上，有那么一群大雁在悄悄地飞过；即便偶尔抬头，雾蒙蒙的天空早已遮档地什么都看不到了，就索性不去想这回事了。
　　
　　八年前，我来到阿拉巴马南部的一个小镇上学，当北方是冰天雪地的冬季而在那里的森林和沼泽边却聚集了大量从北方飞来的大雁在这里过冬，我这才有机会贴近看看大雁。......不知为何，那时我的心见此常会不安的悸动起来。独自一人的时候，思维总是飘忽不定。此刻竟把自己与大雁比较起来。我一直在想大雁虽然是一种小小的飞禽，但是它们却能自由地飞翔，可以自由的飞回那生它养它的地方。而我却只能兀立在这潮湿冰冷的丛林边，为了盲目的未来背井离土孤独地生活在异国它乡。我慢慢地开着车，欣赏着在日落之前它们水边的嬉戏。时而腾空飞起，时而大声咕鸣，一种难得一见的遐逸。雁儿啊，你虽然暂别你在北方的家乡而来到你憧憬的温暖的这里，可是你毕竟还会一年一度的飞回那哺育你的家乡去。而客居在他乡的我，此刻却只能栖身在这冷清的屋檐下，日复岁月。我多么希望自己也是一只能远飞的雁，享受那无边的自由自在。　　
　　
　　找不到灯火阑珊处，只好望空呐喊。看到白云飘然去悠悠，挥挥衣袖，说不出心中哀愁。也曾想做一朵白云，因为云的飘逸和洒脱；曾想像云儿一样四处漂泊，有一份自由，让心儿在想像的天空里任意遨翔；曾渴望能有如云一般纯净的灵魂，把一份宁静、一丝清丽、一缕真情带给万物苍生。很怜惜天地在此与大雁组合在一起的黄昏柔美，及晚霞最后的一抹残红在天际夜色来临前的柔意。作为一个漂泊的人，和南飞到此找寻明天的大雁一样，停留于此，很想很想把自己也糅合进这异乡南方夕阳里的某一个屋檐下，一个不漏水的屋檐下。让它的整体对我从心理上有一种默契的认同。
　　
　　我总是感到在生命的全途中，没有人能决定自己生在什么地方，也难确定扎根何处，于是有了迁移，有了流浪，生命的坐标也不能限定在一个点上。人活着，总避免不了要在物欲横流的社会中相互竞逐，当我觉得身心疲惫而又一无所获，心里充满了失望、无奈、困惑和对生命的怀疑，然而我却不敢潇洒地对自己说放弃，因为永远不能失去想飞的心，永远不能忘记飞翔的姿势。独人在此，总觉得自己是一只没有归巢的南雁，当扇动的翅膀落入到一个更为广阔的背景之中时，得到了天空，却失去了大地。
　　
　　柔曼的雁鸣声不时进入内心，思维被飞翔的雁儿带到了天空。除了雁的一切外，四周的景色是静谧的，这竟让我的心细腻起来，浮想联翩。很多的时候，我被在这种情思的招惹下常不停在空中搜寻是否有雁飞的痕迹，心沉浸在花落的氛围中。好像一下子就变成那梦断天涯的游子，使我往自己的方向，往内心陷得更深。让心停泊在时间河面，却像一匹马无法卸掉沉重的鞍。
　　
　　一只飞翔的大雁追夕阳而去。我倚车窗而望，目送那只独飞的雁儿凄凄地叫着，驮着如血的晚霞暗暗飞去。那叫声在我耳畔哀鸣，如泣如诉。在这个我陌生的深秋，当饮尽孤独，遥望雁儿离去，那古老的秋风从我生命的荒原掠过，美丽而凄清。徐徐的秋风啊，你也要在我年轻的生命里染上凝重的色彩，使我的步履变得如此沉重，如生命的花开花落？
　　
　　日子被忙碌繁重的课程学习和重复枯燥的试验研究的节奏打得七零八落，仅有的也只是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而那永不消逝的沉淀不断地在骚扰仅存的向往。那年十月份，一个80年罕见的台风OPRAL将我的生命思考推向极至。终于一道生命画卷清晰在我的眼前,明白了生命的密码肯定有一种高于人的力量控制着。人好似从北极爬到南极的虫子仍没能爬出地球的磁场和逃不出现实生活引力的荒凉寂寞与青涩。于是，我带着疑问带着希望带着有可能再一次失落的心境，接受邀请来到附近的教堂（FIRST BAPTIST CHURCH），开始去寻求一个我能完全信赖完全依靠并完全能改变我的东西。生命的飞翔从此有了开始，从此有了着落，从此我的心灵有了稳妥的家园。
　　
　　上了GO巴士后，思绪一点也没能停留下来，索性就继续随想下去。一直在想象铺天盖地的大雁群，有的编队成"人"字形，有的成"一"字形飞；时而分群时而合群不断变换队形；有大群飞的，有孤单一个飞的；有高飞的，有低飞的；有的在"咕咕"大叫，有的静默而飞。有多年往返的老雁，也有羽毛刚刚丰满的当年雁。可以想象它们为了赶路每天不知要飞多少时间多少哩程；也不知歇脚处是否有食物和饮水预备；也不知是否有大鹰在等待捕捉它们；也不知前方的天气是好是坏。据说群飞的大雁是团队精神的楷模。当大雁飞累了，饿了时，就落在田地里吃青草苗，在雁群吃的时候，总有一只雁独立巡视放哨，一旦见有人靠近，或发觉有其他威胁时，便会长鸣一声，这群雁便齐涮涮地飞向天空，列队而去。那只放哨的雁，在别人都进食的时候不吃不喝，这是一种为团队的牺牲精神。据科学研究表明组队飞要比单独飞提高22%的速度。在飞行中的雁两翼可形成一个相对的真空状态。飞翔的头雁是没有谁给它真空的，漫长的迁徙总有人带头搏击，这同样是一种牺牲。科学家说，头雁一直在换，这样便能使头雁永远保持充沛的体力在前面飞。定期有雁上去领飞，下面就是永远地的追随。他们的
　　目标是一致的，早日达到它们生活乐园。一群迁徙的候鸟，尚知道如何省力，如何提速，如何为群体共同的目标作出个体的自我牺牲。飞翔的雁把"人"字写在天空，这让作为思想群体的人类而值得深思。
　　
　　长空咕鸣雁群，飞越关山万里，不畏途程的艰险，即便是寂寞的一只，也不改自己的航向。身下是秋天的原野，冬的北风正窥探生命的消息。虽然它们肯定会知道前方的艰辛和危险，也许有一些因不适应这样的变化生病虚弱掉队，客死在途中。也可能有一些被猎人无情的枪管射伤，跌落在池沼里，哀吟声中毫无声息的告别这个世界。也许未愈的伤口仍在滴血，疲惫的双翅已无力举起，只有风中传来的远方的呼唤和心志里不变的约言。哪怕生命危险，飞过万水千山，前方就是胜利。因为它们心中有约，也许它们并不知道这样行是为了得着不同的生命，但它们顺从神在它们"心"中生命的自然律。当它们顺服并为此付上代价时，一切的美好和谐自然地在南方等待着它们，让它们避免了北方冰天雪地致命的一死，更让它们享受到了超越飞翔，超越困苦，共同携手克服难关的滋味。我不知道是否会有一些大雁抵触南飞的自然律而选择留在北方。它们可能在真正冬天来临之前的一段时间而生活在夏日已建立好的巢窝中是如此的遐意和舒适，甚至会讥笑那些尽全力备尝辛苦的南飞的同伴。殊不知,当冬天来到时，它们的处境越来越不妙。夏日的居所已不敷保暖的需要，它们在懊悔苦痛和饥饿寒冷中抑郁而死。而到达南方的大雁将享受一切美好的预备，来年北飞返乡和永远的生命延展。
　　
　　观察过苟伏在泥地里的蚁虫，柔弱渺小地毫不起眼，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把它们压入夹缝与困顿的最底层，可是只要有一线生存希望，它们总会为此挣扎起来；蚯蚓被人跺成两段，每段都会以它们生存的生命律再重新长出一个头来；屋后种植的爬山虎，年年都被连根挖起，年年都在同样的地方萌发生命茂盛的芽叶，被人用于移栽的时候一次次被拦腰折断过，可那伏在墙上的藤蔓仍用自己细小的根须伸入墙层，吸取着微弱的养份，看见那被折断的无根长藤依然生机勃勃地向上伸展着自己的枝叶，枝繁叶茂，我明白了，生命就是这样为生命自然律完全展现。神在一个候鸟身上和受人管理的万物中都有不同奇妙的带领，对于神照他形象创造的并按神的要求去管理万物的人更应如此。神在人身上的自然律就是神与人的立约，神要我淡然看待人生得失。真正能永恒的是追求神永恒的国度，神的"圣殿"，"迦南"美地和永永远远的生命，神要我抛弃的是"埃及舒适的房舍"，"炉边的红烧肉"，他要我牢记罪奴役生命的情形，要我踏上征程，无论途中后有追杀，前有险象和面对"红海"的巨大难阻，但神却以大能慈爱和温暖的手将陪伴着我去走完这世上客旅的生活。在神的国度里，永远与神同在。那里没有扭缠在身上的劳苦愁烦，是灵里永远的自由释放。唯有这样，才能让心灵犹如大雁一样超脱起来，笑看云卷云舒，静观花开花落，荣辱不惊，去留无意，不失信心，不失乐趣地面对生命，效法摩西在山上的日子，追求日光之上的光阴。
　　
　　当我从UNION火车站走出时，一轮红日正从东方露出了全部，霞光万丈，如缕缕金丝洒向大地。一阵清新的微风拂面而来，沁人心脾，刚才在车上淡淡远远的思绪感觉已飞消云散，精神为之一振。又一个朝阳冲出浮云，又一个美好的一天来到。深深为今天大雁南飞引发的沉思向神献上感恩。他让我从此明白了一个深刻的道理，唯有听从顺服神给我们设定的生命律，美好明天就在此时此刻。思想着自己也成为一只翱翔的大雁，扑打着翅膀努力地向着前面那最美的天空，向着既定的标杆飞去。有神陪我前行，我还会寂寞孤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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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ct 22, 2001 完成，最初贴在<<彩虹之约>> (http://www.bbsland.com/cgi-bin/rainbow.cg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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