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与基督教
[基甸]
我是基督徒,当然不可能认同尼采的思想。但是我也反对简单化地拒斥--特别是
还不了解的时候。对尼采,跟对其它任何世俗的哲学、“文化”等等一样,我相
信基督徒都应该持“批判”的态度,而“批判”不是“批倒批臭的大批判”那样
的攻击贬低,而是近似康德所用的意思,作一些必要的“界定”、鉴别。而正如
尼采自己发现的一样,“信仰之争”这样的“思想交锋”一定是整体性的(你看
尼采也不是完全是疯狂没有道理么),所以基督徒不应该跟着别人掉到“断裂琐
碎”的争论里面去,而基督徒的“整体心灵”、信仰根基,是上帝的启示,我绝
对相信上帝的道高过世上的一切哲学思想,所以我相信基督徒的信仰能够--也只
有基督信仰才能够--真正地批判象尼采这样的哲学、思潮。
对尼采,我想很多人都并不了解,所以“会错意”的肤浅的看法很多。我说尼采
不是完全疯狂,但是他的确也够疯够狂。不过一个完全停走的钟每天还有两次报
时准确的时候,所以尼采的东西当然比网上司空见惯的对基督教信仰进行谩骂攻
击的“低层次”浅薄批判要深沉、要“有力”,但是仍然免不了(跟网上宗教狂
热的“反教徒”一样)从反的方向“见证”上帝(虽然不过尼采的钟好象连
指针都失去了。。。:))。我不会扯开嗓子把尼采臭骂一顿,但是看到兄对这
个疯狂的“超人”这么“崇拜”(也许是有点盲目的),想起以前在国内(我自
己还很年轻而“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时候)到书摊上看,满眼尽是尼采、萨特、
叔本华这些虚无绝望的东西,我(可能跟其他几位基督徒朋友一样)心里面有些
不是滋味,有点悲哀可惜的感觉。
尼采的“上帝死了”我想很多人都不一定理解其背深刻的思想背景而只是捡来
“用”(“反教”等等)。不错,尼采可以说是“仇恨”“基督宗教”(当一个
信仰带出来的是仇恨的时候,我想我们就应该好好审视反思一下了。。。),但
是他对基督本人的感情却是复杂的。”尼采痛恨“历史的”基督“教”,对基督
信仰不遗余力地攻击,但是对拿撒勒人耶稣他甚至可以说是心怀尊敬的,甚至他
热烈得疯狂的“宗教情怀”都要与耶稣“心有戚戚”--他的自传书名《瞧,这个
人》,“基督味十足”,他精神崩溃前留下的最一张纸条落款是“走向十字架
的人”。。。尼采判了死刑的“上帝”,真的是圣经启示的耶稣基督,是“亚伯
拉罕、以撒、雅各的上帝”吗?有没有可能如祈克果所讲的那个“免费熨烫”的
故事一样是“表错情、会错意”?(祈克果说,有人在一个商店橱窗里看到一个
“免费熨烫”的牌子,赶紧回家拿了一堆衣服去熨烫,结果店员告诉他人家是专
卖商店招牌的店子。。。:))
上帝死了吗?我想基督徒也可以说“上帝死了”--两千年前耶稣基督的的确确死
在十字架上。但是这正是上帝的救恩,而且三日以耶稣复活了!所以“耶稣基
督今天仍然活着:他与我行,他伴我走,生命窄路同过。。。”,每一个基督徒
都能够见证这位又真又活的上帝。
我可以承认尼采是一个天才的思想家。但是反叛“基督宗教”,或者“哲学家的
上帝”的思想家有很多,不是都会走向虚无主义的极端。西方思想史上有尼采的
“真理是个王八蛋(这是基甸的翻译:))”,也有祈克果反基督“教”而崇尚
基督的“神圣的反讽”和海德格“亚伯拉罕、以撒、雅各的上帝不是哲学家的上
帝”的“期待上帝之思”,更有马丁路德、加尔文、卡尔巴特等等的“回到圣经
”。他们当然也有“资格”被尊为“伟大的思想家”。para兄可以再多一点、广
一点的了解一些。我仍然相信兄有追求真理的愿望--而这本身就已经是对尼采的
“叛变”了--因为尼采真的是虚无主义的。
虚无主义是黑暗的,无望的,没有任何值得我们“推崇”的。因为虚无主义一定
把人引向绝对的道德相对主义和真理上的相对主义。如果“真理”只不过是“权
力意志”的产物,如果“强权即真理”,那么一切都是相对的,真理与谬误、善
与恶、爱与恨。。。这些都完全相对,探索真理、追求美善都是“妄念”,毫无
意义,人生也只有荒谬没有意义,象萨特说的“他人即地狱”,疯狂、自杀、杀
人。。。都是“合理”的,希特勒斯大林还有我们都知道是谁都是伟大超级英雄
,网上靠谩骂人身攻击语言暴力“取胜”的那些宗教狂就是最高的高手,而你我
在这里讨论、交流、对话、切磋。。。根本就是吃饱了撑的,毫无意义。。。para
兄,你真的有“超人的铁石心肠”秉持这样的“信仰”吗?说它疯狂真的是在骂
它而已吗?
的确,尼采的虚无主义思想对西方思想史影响甚钜。从存在主义(无神的一支,
萨特等等--祈克果海德格等等明显不跟他们一拨。。。)到现在的种种“后现代”
思潮,都有这个疯狂超人的影响,而人类走到今天,精神困境到这个地步,在基
督徒看来,恰恰正是人背离上帝、“上帝死了”的的必然结果。所以我说是从反
面见证上帝。希特勒很欣赏尼采,而最近美国网络上评“二十世
纪最具影响的历史人物”,得票最高的就是希特勒,我知道美国中学里面滥杀无
辜的中学生也是崇拜希特勒,深受虚无主义“权力意志”文化影响,常常有朋友
批判基督教的“信仰实践”,为什么不应该想想虚无主义的“信仰实践”给人类
带来的苦难?
尼采和基督,我绝对选择后者--因为我选择生命而不是死亡、信念而不是虚无、
光明而不是黑暗、爱而不是恨、希望而不是绝望、价值而不是荒谬。
尼采已经发疯死了,基督今天仍然活着。
尼采值得同情,基督值得用一生去跟随。“主啊,你有永生之道,我们还
跟从谁呢?”
存在主义和非理性主义其实可以说有两个方向。一个方向是“反基督”、引向
虚无主义的,我们在国内所接触了解的,非常极端地偏向这个方向。另一个方
向我自己认为完全可以说是“指向”上帝(基督信仰)的。所以存在主义的鼻
祖祈克果被认为是“基督教思想界”,所以海德格尔的哲学被(诸如刘小枫等
国内学术界的人)称为“期待上帝之思”(例见刘小枫《走向十字架的真》),
就算是尼采的“上帝死了”,也远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肤浅(西方现代
神学还有“神死神学”呢。我虽然不同意,但是他们有至少有一两点是对的:
“哲学家的上帝”确实死了,基督徒的上帝也在两千年前死了--只不过他却复
活,今天仍然活着。。。)
下面抄几段其他学者和网友谈尼采与基督教的文章和帖子。
[一乐]
中国人是无法体会西人在尼采大声宣扬“上帝死了”之意义下所遇
见的虚无的。“上帝死了”的巨大黑暗的虚无,要把西人的整个文
明--从社会到个体吞噬下去。如果要继续生存,并有意义地生存,
就要另找生命的支点。要么人成为上帝,要么被虚无吞噬。而在此
背景下的“自我实现(self authentication/realization)”完全
是在时间流变中的挣扎,对自我存在的体验,其目的仅仅是对个体
存有的体认。而在中国大众化的口号中,“自我实现”则是冲破意
识形态桎酷,取得社会认同中的成功,并被接纳的思想表达。西人
的“自我实现”不需要社会接纳,而中国的“自我实现”则与社会
认同息息相关。两者相去甚远,但在冲破意识形态桎酷,个体解放
方面,“自我实现”这个口号是有积极贡献的。这与当今中国学者
研究后现代的解构主义,有异曲同工之妙。我看他们也是醉翁之意
不在酒。
--《思想随笔》
其实我是很同意福柯讲的“人死了“(其实并不是他第一个讲的)。
是的,从基督徒的眼光看,人早就死了。当人与上帝毁约的那一时
刻,人就完全死了。当企图自主的人发现自己并未自主的时候,他
就要杀死上帝。尼采讲上帝死了,因为他是一个深刻的无神论者,
胜过虚张声势的萨特。伪善的罗素在他面前只不过是一个小丑。尼
采用自己的生命,体验与承受上帝已死的痛苦。他用自己的生命所
揭示的上帝是相当深刻的,深过一切庸人的生命与对上帝低俗的攻
击(网上可见一斑)。
作为庸人的我,是不可能成为超人的。如果说文明压抑的疯颠揭示
了文明的疯颠,杀死上帝的人证明人已经死了的话,我唯一的出路
就是回溯到疯颠之前的文明,从已经死了的尸身上,再活过来。这
是上帝救赎的工作,在耶稣基督里面,我获得新生。我与神的关系
被复合,与人的关系被复合,与自然的关系被复合。这是我的见证,
这是我的诗歌。我就这样一天天活在上帝面前。
---《关于福柯与基督教的对话》
[思路]
存在主义的先驱无疑可追溯到十九世纪的克尔凯戈尔和尼采。心灵深处的
挣扎和搏斗,是他们生活的写照,也是他们思想的写照。他们都用他们的
生命体验感受到作为传统哲学核心的“类本质”与个体生存之间的巨大疏
离,于是,转而关注个体的存在(生存)境况,并且先在地体验到个体存
在的巨大背谬:奴役在存在的根底潜伏着。他们共同捍卫个体价值,否弃
虚伪的集体道德。但是,同为存在主义先驱的他们,其思想根基和言路却
是完全相异的,前者是从基督教信仰出发并抵达上帝,而后者则否弃甚至
亵渎上帝,抵达强力意志的超人。二十世纪世俗存在主义基本上就是沿袭
着尼采的思想脉络推进的。
尼采,他体感到生命中的重重奴役和价值颠覆,提出“重估一切价值”,
并用他语言铁锤进行哲学思考,甚至他将基督教信仰中的谦卑看作是一种
奴隶道德,鼓吹超人的主人道德,他甚至借查拉图斯拉之口宣布“上帝已
死”。他认为真正的自由是存在于酒神精神之中,这是一种强力的过剩,
自我生命的勃发。酒神的象征其实来源于古希腊的酒神祭,在这种秘仪中,
人们打破一切禁忌,狂饮烂醉,放纵性欲。而这正是二十世纪的情形,一
场永无止息的酒神狂欢。而尼采所倡导的超人,是一个拥有“强力意志”
的人,知道世界本是个无意义的所在,但面对非存在的恐惧和奴役,他用
加倍的强力去肯定自身,用强力的幻象麻痹自身,并将这样的意志强加于
世界,试图以奴役来克服被奴役。但是,柏拉图说,“君王即奴仆”,对
他人的奴役,同样也是对自身的奴役。尼采,这个鼓吹强力的孱弱者,终
于在新世纪的门口被他的强力意志消耗殆尽,在痛苦的疯狂中死去。
---《自由:在突围与困厄之间——对奴役和自由的思考 ...》
[江绪林]
伴随着近代自由理念实践的,是理论上的物理主义的客观主义,公共领域对自
由和个性的强调。然而随着价值变得愈来愈具体,愈来愈可操作化,技术构架
也日益称为生活的基石。社会结构对个体构成不可抗拒的制约,生活变成一件
愈来愈明确的选择,而整个生命的意义却越发不可捉摸,生命似乎不再是神圣
的,相对主义和怀疑主义盘踞着人类的精神生活,这是启蒙运动始料未及的。
根源被追溯到启蒙运动本身对人自身的乐观观念,对人类理性的推崇,在这种
乐观和推崇中蕴涵着对神圣和无限的反抗和拒绝:在《疯子》那则关于“上帝
已死”的寓言中,尼采借“疯子”之口说出“我们已经把上帝杀死了”:形而
上学不再关注彼岸的东西,或者关注一种超感官的、超越的存在之基础,而转
向了对于此世事物的关注,人类智识界通过自身的努力拒绝和抛弃了神性的眷
顾,人类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神性的眷顾和看护了。近代自由理念即是此种
拒绝的精神类型,然而,这不仅仅是一种精神上的成长,更深处还是人类精神
结构和类型的转换,这一点随着近代自由理念的弊端在实践中显露出来而愈益
被意识到。牛津大学伦理学家格林区分了人的两种精神类型:圣徒和社会改革
家。社会改革家类型关注的是经验中相互间合理关系的界定,而圣徒这种宗教
类型则寻求一颗圣洁的心寓居于肉身之中。格林指出,社会的改良,外在自由
的界定至终目标都指向人类心灵的圣洁和高贵。这点在现象学神学家舍勒认为
爱的秩序优越于理智秩序时得到回应。社会改良应指向灵魂的高贵,这个在智
识上容易博得同情,现实中重要的是,人类精神在何种程度上仍渴慕于灵魂的
高贵?换句话说,启蒙以来发生的自由向经验领域的转向在何种程度上遗忘了
自身心灵之圣洁和高贵。这种缺失使得回溯到宗教类型和《圣经》神学的现实
性在理论上又被凸显出来。
--- 《高贵及其缺失》
[羽毛乱飞]
‘Wohin ist Gott?‘ rief er, ‘ich will es euch sagen! WIR
HABEN IHN
GET;TET – ihr und ich. Wir alle sind seine Mörder!‘ ...
‘Gott ist tot!‘"
“上帝死了”是尼采最著名的一句话,但是在尼采看来,当他说这一段话的时候,
他意思的关键不单单是上帝死了这么简单,而是“是我们谋杀了他”这句(也就
是上面那段原文里面全大写的那句)。
“上帝死了”的呼喊,在尼采那里其实是在说:“人死了”,因为尼采的那里的认
识创造上帝的人,尼采那里的上帝是人创造的上帝,人是上帝的上帝。尼采的上
帝是人精神所创造,人精神所依据的根基和对象,是一切价值道德律承载的对象。
所谓“上帝死了”,其实就是“人的世界崩溃了”的意思。从中世纪天主教的作
为来看,说基督教所代表的西方精神世界崩溃了倒是毫不为过。
在尼采那里的沉重,变成了科学主义者的欢呼了。
(“关天茶舍”回帖)
[刘小枫]
在西方思想传统中,至少有两个截然不同的上帝形象,一个是圣经中的上帝,一个是形而上学的上帝,既有哲人们根据形而上学原理构造出来的上帝。这样一来,我们就得弄清,是哪一个上帝被取消了。科利对这个问题回答得非常明确:“哪一个上帝死了?我们能回答说:形而上学的上帝死了,还有神学的上帝也死了。。。”
--“从绝望哲学到圣经哲学”,《走向十字架上的真》,三联,1995
尼采想与人民作对?尼采猛烈攻击基督教,因为"人民"靠这基督教为生。但如果基督教真是人民的安慰,否定了基督教,人民就没有了自己的安慰,这符合贵族精神的政治智能吗?尼采说他攻击的基督教是柏拉图主义的基督教,人民哪有什么"主义"?知识分子才有这玩意。尼采仇视人民群众?无稽之谈!尼采仇视我们知识分子!他明确说:柏拉图主义的"基督教"就是卢梭式的启蒙道德。基督教是畜群道德,指的就是知识分子道德。这话能明说吗?
---《尼采口中的蟒蛇》 http://212.myrice.com/wen/zt/lxf/liuxiaofeng11.html
从前,人们努力用唯有信仰的心智证明上帝的存在,如今,人们努力解释信仰如何能根源于上帝,这种转变只能说明根本没有神秘上帝。(巴特的作为绝对异在的上帝和朋霍费尔的苦弱的上帝,难道没有从尼采思想吸取灵感?为什么巴特的《罗马书》如此热情缘引尼采、朋霍费尔的《伦理学》要与尼采一同思考"谎言"?)这里的关键在于,基督教原本不是一种道德理想、道德宗教,而"现代人通过上帝的不断道德化施展了自己的理想化之力",结果"人的力量被剥夺了"(意志1035)。
。。。"巨大的偶然性"与"人本身的墬落"一同出现,"教士化人民"拒绝了犹太-基督教的上帝和希腊宇宙理性对世界偶在的拒绝,把人带回到恶和残酷被道德秩序隔离开来之前的处境。尼采寻求的实质真理是:人的生存如今如何可能面对世界偶在。为此,尼采想出了"热爱命运",以便同偶在搏斗:"我们还要一步步同偶然这个巨人(mit
dem Riesen Zufall)搏斗,迄今,荒谬和无意义依旧在支配着全人类。(如是说、论馈赠的道德)"。。。尼采的"超人"就是"高贵"的哲人,他不得已要像上帝那样站到自然的恶和残酷面前。这当然是过于疯狂的勇气,然而,思想如此彻底的尼采有什么别的办法?"未来的"哲人和宗教圣人一样,说谎是无辜的。"未来的"哲人在"自己的不幸中骗人,正如其它类型的人在他们的幸福中受骗"(笔记,页115)。尼采的大义与微言现在已经清楚,但为了避免搞错,还是明说为好:尼采的"上帝死了"正是大白话(恰如他自己说过的)。微言是:现代知识人已经沦为真正的畜群,"必须一扫而光"。
---《尼采的微言大义》 http://www.gongfa.com/nicaiweiyandayiliuxf.htm
[陈奇佳]
尼采也许是以史所未有的峻刻态度攻击了基督教。但具有反讽意味的是,基督教思想界的不少人士却对尼采的基督教批判问题表示了特别的同情。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就有基督教神学家如列维茨基、叶静豪斯等认为,尼采实际在灵魂的最深微处显示着与上帝、基督的相沟通性。
到20世纪,就更有不少有基督教神学背景的思想家对尼采思想与基督教的深层关系给予了特别关注。这些人的名字可以举出很长的一串,著名的有海德格尔、雅斯贝尔斯、舍勒、利奥-施特劳斯,洛维特,布鲁门贝格,沃格林,梅列日科夫斯基、舍斯托夫、贝伦伯格,莎皮罗,林贝克、阿尔蒂泽等等。除了海德格尔等少数几个例外,这些人大体都有一个倾向——而且这倾向越到晚近就越明显:从基督教神学的立场出发解释尼采的神学思想。按照现下颇为流行的一种说法,尼采尽管表面上痛诋基督教和一切与基督教有关的思想文化,但只要对他哲学关怀的价值取向略作分析,就不难发现,尼采事实上丝毫也不认为哲学能够解决人类的终极问题,神学思考才是其未作明言的真正的最终关怀。他们说,“尼采并不试图为了虚无而牺牲上帝”,“权力意志论是对上帝的辩护”;
尼采其实比“当时或此时的任何一个神学家”都更懂得耶稣的真意,他的查斯图斯特拉很有可能“是一个全新或更新的耶稣”。 这样,尼采的基督教批判就可以视为是其全新的基督教神学思想的引论,而尼采那些著名的敌基督的言辞,也就可以视为仅仅是一种修辞的策略,是对基督教爱之切责之也切的情感表达。根据这种逻辑,还有神学家作出了进一步的猜想:尼采为什么频频用极端的言辞攻击基督教?这其实是一种充满反讽意味的叙事狡计,尼采以此凸现了启蒙主义(理性主义)这一条反基督的思想路线在根本上的荒谬。“尼采玩弄隐微术,把启蒙理性的‘逻辑’推倒极端(理性=意志=生命冲动),把启蒙理性的反基督精神夸张到极致”,以此,他“在自己的书中涂满毒药,阴险地企图让启蒙后的文人学者读后一个个死于非命”。我们承认,神学家们从最精微处来逼视尼采基督教批判的动机,这的确是很深刻的。因为尼采在讨论不能以理性主义、科学精神加以规约的终极问题时,总要时时纠缠住基督教问题进行各种可能的对终极问题的追问。他敌视基督教,时时刻刻不忘清除基督教价值系统影响的种种姿态,正说明在思想问题的一些最基本的原生点上,他离不开基督教,只能以基督教所发现的问题作为问题。在某种意义上,这也说明在最深层处他和其他西方哲学家也没什么本质的不同,离开了基督教,就无法设想一种可能的终极前景。并且,这也显示,他的终极问题的构建与庞大深刻的基督教神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讨论终极问题的价值立足点事实受到了某些基督教神学观念的影响。——这是基督教思想家们对有关问题研究的最大学术意义所在。但问题在于,这种终极问题与基督教关系的讨论是否就足以导引出这样结论:尼采的终极问题讨论是包含着一个神学预设的,而且就是向着基督教价值向度的?我们认为这个判断至少并不是自明的,推理上尚缺乏必要的逻辑环节,还需要我们作更为客观细致的讨论。。。
---《尼采的基督教批判问题研究》http://www.culstudies.com/rendanews/displaynews.asp?id=1399
[莫运平]
尼采的“超人”理论是基于对人的等级的划分提出的,这在前提上就预先标划了个体生命的不平等性。那么,在没有一个平等的人性基础上的解救能给大众带来希望吗?事实上,尼采主张:“较高级的人要对民众宣战”8)(P125)。可见,“超人”不是与“民众”和解的结果,而是高于“民众”的立法者,其必然结果就是“民众”价值的被忽视以及在“远景”中“民众”的被驱除。如此,“民众”就只能被注定永远生活在毁灭与绝望之中,人的价值也就也就被废除了——这尽管不是尼采的本意。而基督教的上帝的屈尊下降所为的是在世所有的人。耶稣在十字架上无辜受死所为的既是众人又是每一个个体生命。从《圣经》的语言表述看,“基督为谁而死”关涉到为所有人而死、为一个弟兄死、为神的儿女而死、为教会而死、为蒙拣选的人而死、为外邦人而死、为他的子民而死、为他的羊而死、为以色列而死、为罪人而死、为世人而死等20多种说法。所以,基督教给予每个个体在世生命以平等的地位,“并不分犹太人、希腊人、自主的、为奴的、或男或女,因为你们在基督耶稣里都成为一了。”(《加拉太书》3:28),对基督教而言,人在神面前都是平等的,这样就给了每个人以获救的同等信心。而且,只要肯信,基督就住在人的心里。这是基督教对人的生命的最大承诺。
---《 此岸或彼岸--尼采审美主义与基督教救赎说之比较》
http://www.be-word-art.com.cn/no13/document2.htm
[赵修义]
超人学说也是尼采的宗教理想,是基督教天国理想的替代物。纵然尼采反对基督教的伦理观念,经常用尖酸刻薄的语言挖苦基督教和教会,因而被西方一些评论家视为无神论者(31)。然而,自幼在基督教熏陶下成长起来的尼采,事实上终身未曾放弃宗教观念。他提出的“上帝已死”的命题,本意是说,现在“宗教潮流消退,留下沼泽和泥塘”(32),对上帝的信仰已经动摇,人们杀死了上帝。在他看来,基督教伦理已经无法再为统治阶级提供精神支柱,不足以为他们所需要的战争、侵略和公开的政治压迫提供论据,上帝的天国理想也不能麻痹正在觉醒的民众。因此,他终身追求一个新的神话来取代已经失效的上帝。他说:“大革命正在远扬……上帝之存在,圣经的权威,不朽的灵感就将永远成为问题。我已尝试去否认每一件事。啊,推倒是容易的,但是总要建立起来啊!”(33)他所建立起来的新神话便是“超人”。
--《尼采的“超人”及超人学说》 http://www.kxwsl.com/ReadNews.asp?NewsID=686
[肃风]
据舍斯托夫的解释,尼采与路德同心相印:"和尼采一样,路德恐惧地发现,在苏格拉底和斯宾诺莎(Benedict de
Spinoza)发现其最后的、唯一可能的慰藉之处,一个永恒灭亡的无底深渊向人张开了它的大口"。但在西方思想史上所有的哲学家中,"尼采是唯一的例外,只有他一个人把苏格拉底视为一个堕落者",没有上这条知识毒蛇的当,不去拥抱那棵伊甸园中的知识树的树干。舍斯托夫还"发现":"尼采是首先关注路德和《圣经》的一位哲学家",他把这一发现与尼采自称的第一个发现"路德的语言和诗体《圣经》构成了近代诗歌的基础"相比美。认真说来,舍斯托夫最了不起的发现是:他从尼采"怎样用铁锤作哲学思考"的提法中看出了"路德和《圣经》的气息"。舍斯托夫甚至推断,尼采的"权力意志"与路德的"唯凭信仰"是一致的:"尼采的'权力意志'是否不过是用另外的词句表达了路德的'唯凭信仰'呢"?这意思是说,'唯凭信仰'只有在用哲学的铁锤敲碎理性形而上学之后才有可能。这就是舍斯托夫在自己的思想题位所能达到的最出人意料的东西,也是他的思想一生所想、所为的。
--《舍斯托夫与尼采和〈圣经〉思想》 http://www.be-word-art.com.cn/no4/document19.htm
[或此或彼 ]
同时,尼采又从超道德的立场上,即从“生命力”、“权力意志”的角度批判道德自身的限度,实际上是为人类寻找新的“上帝”,构建一个更为普遍的精神“宗教”。(冯
5页 “放弃了宗教的人,若没有代替宗教的东西,也就丧失了更高的价值。”)这个“新的上帝”不再是人格化的,割裂人的生存(此岸——彼岸)的,而是源出人的存在,使人的存在归依源头的永恒轮回,神秘的“一”。事实上,基督教作为现世的宗教没有这种精神吗?如斯宾诺莎理解的“上帝”就是宇宙,就是一种超道德的精神。尼采甚至只是在企图摧毁基督教的同时成为基督教的承续,在反叛的意义上继承了它。正如海德格尔所说,“翻转过来的柏拉图主义依然是柏拉图主义。”在超道德的层面上即哲学的最高精神上,尼采依然试图为人的存在寻找根据。只不过,基督教作为形而上学为人寻找的根据是与人自身的生存相对立、相剥离的另外的存在,而尼的“生命力”则更是根植于人的存在自身,不能离弃人的生活的“一”。尼采反对的只是形而上学的“二元对立”,而在“超道德”的层面上与形而上学如出一辙。
---《尼采与超道德价值》 http://www.xici.net/main.asp?doc=39544046
[甘.雅各、杰利.纽康]
尼采发明「上帝死了」的新词,将基督教比喻成污染这世界的毒药。他这麽说到耶稣:「他死得太早了;如果他达到更成熟的地步,他会自己废掉他的教义!」尼采说历史是罗马(外邦人)和以色列(犹太人和基督徒)之间的战争;而他为以色列(透过基督教)获胜,并十字架此刻已经战胜了所有其他更崇高的道德之事实感到悲叹。尼采在他的《敌基督》(The
Anti Christ)一书中写到:我要定罪基督教;我给基督教会一种出自控告者之口的最严厉谴责。对我来说,它是所有可想像的腐败中之最巨者;它乃是叫人去从事最终的腐败。基督教会所带来的腐败是无孔不入的;它将有价值的转变成没有价值的,将每个真理转变成谎言,而将诚实转变为灵魂的虚伪。尼采认为所谓的英雄应该是「一群掠夺的兽,为一征服和支配人的人种。」根据尼采和稍后的希特勒的说法,这些日耳曼民族的战士是被谁或是被甚麽所腐化的?答案就是基督教。「这辉煌的统治种族之所以腐化的原因,第一是被天主教对女性美德的赞扬,第二是被清教徒和改革派的平民典范,第三是因与劣等的民族通婚而造成的。」尼采悲哀的说:「如果耶稣从未来过,我们『奴隶道德』的腐败就不曾进入人类当中了。」尼采的许多理念被他的哲学门徒希特勒付诸实行,结果导致了大约一千六百万的人民丧失了宝贵的生命。在《我的奋斗》(Mein
Kampf)一书中,希特勒对于教会延续了犹太人的理念和律法这件事,大大地予以谴责。希特勒认为一旦将犹太人连根拔起,就能完全将基督教斩草除根。由贺曼雷宁(Herman
Rauschning)记录的一段私人对话中,就在这位国家社会主义者得势之后不久,希特勒曾说∶就历史来说,基督教不过是一个犹太人的宗派。耶路撒冷被毁之后,按逻辑来说,基督教那种如奴役一般的伦理也必须被灭绝才是。为了德国人民和世人,我一定要知道何时该用一些自由人和像神之人的图画,去面对这个来自中亚奴隶式的伦理。它不仅只是基督教和犹太教的问题,更是全人类的大事。我们在对抗的是人类所带给自己的最古老咒诅;更是在对抗人类被扭曲的最正确本能。啊!这位沙漠之神、这位发狂、愚拙、充满复仇的亚洲暴君,竟敢用他的权谋来制定律法。……犹太人和基督徒都中了那毒,而那毒泻除了人类自由和奇妙的本能,并且将它们降低至像狗般的丑陋层次。
---《基督教对世界历史之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