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夹上起风波—兼评《神创论者的圣战》

基甸

2004-08-23

笔者8月19日在关天茶舍发出《捍卫科学，还是执迷信仰？--试析达尔

文主义者对生物系统智慧设计论的批评》一文（以下简称“捍文”）的

初稿

http://www.godoor.net/jidianlinks/jd-zhsj.htm

以后，新语丝在8月22日登出：

John Bice著、异调译《神创论者的圣战》（以下简称“战文”）

http://xys.dxiong.com/xys/ebooks/others/science/pseudo/ID.txt

战文中对生物系统智慧设计论的一些主要的“反驳”我已经在捍文内有

所回应，这里不再重复。有几点也许是捍文内尚未涉及的，我在关天发

了一篇简单的点评，结果其中关于老鼠夹的例子在关天引起轩然大波和

激烈争论。本文前面一部分将简单点评战文中的几处，后一部分将对老

鼠夹的问题进行一些讨论。

战文中有相当比例的篇幅是在批判Paley的“来自设计的论证”，实际上

也就是捍文中所说的“古典设计论”。捍文已经分析了比希的智慧设计

论跟“古典设计论”的区别，比希在自己的文章和演讲中都一再非常明

确地言明了自己的理论（一个科学理论）跟Paley的论证（一个神学论证）

的不同。然而达尔文主义者不顾这些根本的区别，仍然不断坚持通过批判

Paley的论证来批评比希的理论，可以说是批得完全不对路子。

战文对“达尔文主义者”一词颇有怨言，其实这个词很好地表述了现代进

化论者跟他们认为“更容易（被）攻击”的“老式”进化论者及其创始人

达尔文之间的哲学（或者说信仰）上的一个根本的共同点，那就是无神的

自然主义的信仰先设。战文最后一句话说“如果智能设计论成为我国（注：

指美国）教学大纲标准的一部分，那我们就全都输了。”这话倒是相当传

神地道出了达尔文主义者“我们vs他们”的“圣战”心态。

另外，关于美国公立学校里的进化论教育（堪萨斯州科学标准等）和智慧设

计论的科学性，“进化vs.创造/设计”网页上已有多篇文章论及：

“进化vs.创造/设计”网页

http://www.godoor.net/jidianlinks/jhl.htm

这里不再赘述。

下面让我们把焦点集中在老鼠夹上，再来思考一下关于老鼠夹的争论。为一

个老鼠夹而争论多少有点让人联想到经院哲学和“马尾巴的功能”之类的迂

腐，但是从关天上的争论来看，达尔文主义者似乎很喜欢批判这个老鼠夹的

例子，而且信心十足地觉得他们已经把这个例子驳倒。所以我想我们再思一

下老鼠夹也是必要的。再思的目的不是争论的“输赢”，而是通过讨论希望

论证的双方和旁观者都能更清楚认识争论的核心所在，并澄清彼此的立场。

老鼠夹（捕鼠器）本来不过是比希用来解释“智慧设计”这一观念的一个例

子，如战文所说这个例子只是一个类比，用来“科普”性地解释比拟生物系

统的智慧设计的特质。这个例子要解释的“智慧设计”的主要论点，是“如

果一个系统（包括生物系统）具有不可约化的复杂性，则该系统应该具有智

慧设计的特质”。比希对“不可约化的复杂性”的描述是一个由几个对系统

的基本功能都有贡献、互相配合得很好、并且相互作用的部件组成的系统，

这个系统中任何一个部件的缺失，都会使系统的基本功能失效。在比希所举

的老鼠夹的例子中，他举了底板、挂钩、弹簧、小锤、捕获片等几个部件。

这几个部件不仅对老鼠夹完成其基本功能来说是缺一不可的，而且还必须彼

此间配搭得合适才行。毋庸讳言，这个例子所要说明的观念的确会对达尔文

主义进化论渐进突变自然进化的思想构成挑战，因此遭到达尔文主义者的猛

烈攻击，也在情理之中。但是达尔文主义者的反驳是不是如关天上的批评者

所宣称的那样有效？让我们认真地来看看。

在战文中有以下一小段关于老鼠夹的“反驳”，其实也是战文中真正直接回

应智慧设计理论本身的内容的为数不多的地方之一：

“按Behe的观点，如果从捕鼠器上拆下任何一部件来，整个装置就变得

毫无用处了。然而这很明显是不对的。它只不过不能再当捕鼠器用了。

（译注：事实上另一位生物化学家John McDonald指出，Behe的捕鼠夹并

非“不可还原地复杂”，他从Behe的捕鼠夹上逐次去掉一个部件，得到

虽然不太好，但是仍能捕鼠的捕鼠夹。详细可见《可还原的捕鼠夹》（英

文）：http://udel.edu/~mcdonald/mousetrap.html）正如Miller指出的，

你可以拆除捕鼠器的两个部件，得到一个“完全能用的领带夹”。Behe的

错误在于他只看见了最终形态。他假定了所有这些部件的存在是仅仅为了

完成最终形态的功能，可他忘了，尤其是在生命现象中，部件（比如说蛋

白质）会经常性地被借用，改变，从而可以完成不同情形下的新功能。”

Bice本人在这段里面只引用了米勒“领带夹”的例子，而中译者自己又引用

麦当劳(John McDonald)的《可还原的捕鼠夹》来反驳老鼠夹的“不可约化

（还原）的复杂性”。我认为这两个“反驳”在逻辑上都是相当虚弱而没有

说服力的。

米勒所谓“你可以拆除捕鼠器的两个部件，得到一个完全能用的领带夹”完

全不能反驳智慧设计的理论。谁都知道领带夹和捕鼠器的功能完全不同。领

带夹和捕鼠器都具有“不可约化的复杂性”和智慧设计的特质，但捕鼠器的

“不可约化的复杂性”当然是特指捕鼠器捕捉老鼠的特定功能，而领带夹的

“不可约化的复杂性”则是指完全不同的夹领带的特定功能。领带夹去掉一

些部件后同样不能再行使其夹领带的功能，这说明领带夹跟捕鼠器一样也是

智慧设计的产物。无论如何，没有人会相信捕鼠器是由领带夹“借用，改变，

完成新功能”（也就是说突变进化）而来。领带夹和捕鼠器的例子，恰恰可

以用来反驳自然进化的理论，而不是智慧设计的理论。

麦当劳的《可还原的捕鼠夹》也并没有证明老鼠夹没有“不可约化的复杂

性”。事实是麦当劳并没有证明拿掉比希所列出的那些老鼠夹的部件里面

的任何一个老鼠夹还可以行使捕鼠功能。（这里限定“比希所列出的那些老

鼠夹的部件”是必要的。老鼠夹上当然可能有一些跟捕鼠功能无关的部件，

比如一个装饰性的标签，但是比希所描述的老鼠夹的捕捉老鼠的特定功能是

由他所列的那一组每一个都至关紧要的部件构成。“不可约化的复杂性”只

是对于某个特定的功能和那些跟这个功能有关的部件而言。）麦当劳只是提

出可能有“完全不同的途径能通过小的步骤做出捕鼠夹”（"completely

different pathways by which a mousetrap may be built up by small

steps")。麦当劳所谓的“完全不同的途径”，实际上就是另一种智慧设计。

因此麦当劳所给出的老鼠夹的另类设计最多也只能证明老鼠夹可能有其它的

智慧设计，而不能证明（某一特定设计的）老鼠夹没有“不可约化的复杂性”。

老鼠夹可能有另外的设计，其实比希自己在更早（先于麦当劳的批评）的著

作中也已经指出过。实际上，如果只是要捕捉老鼠，可以用的方法还有很多

种，但是那跟这里所要讨论的问题没有多少关系。这里讨论的关键是老鼠夹

是否具有“不可约化的复杂性”。比希自己在回应麦当劳的批评时对麦当劳

的老鼠夹设计有过非常详尽的分析[1]。比希指出麦当劳的一系列“还原（约

化）的”设计并非比希自己所描述的那种常用的老鼠夹的单一步骤的“中间

体”(intermediates)，经由这些更简单的“前体”(precursor) 根本不可能

“进化”出比希所描述的老鼠夹。比希通过详尽地分析麦当劳的这些“前体”

指出虽然麦当劳的那些图示看上去似乎真的很简单，很有说服力，但实际上

其中智慧设计的成分远比看上去的要复杂的多。比希特别区分了“概念上的

前体(conceptual precursor)”和“实际上的前体(physical precursor)”

之间的不同。一个老鼠夹要在实际当中真的能工作，光有概念上的设想或

“想象”（比希批评者批评比希没有“想象力”）是不够的，还一定需要部

件之间很多细节上的配合和相互作用，就算是麦当劳画的最简单的一根弹簧

的老鼠夹，真要能捕捉到老鼠，也还需要尺寸角度结构以及与底板的的配合

等等方面的设计，其它更复杂的设计就更不用说了。麦当劳的老鼠夹“前体”

和其“进化”过程实在是引入了很多人工智慧的，而且即使是这样，仍然不

能通过它们“进化”成比希所描述的那样的老鼠夹。（详细论述请参见比希

的原文[1]，限于篇幅这里不再进行详细的讨论。）

实际上麦当劳所谓的“可还原（约化）的老鼠夹”只不过是提供了另外一个

例子，可以用来证明“象老鼠夹这样看起来很简单的东西都有不可约化的复

杂性和智慧设计的特质”。既然象老鼠夹这样看起来很简单的东西都不能从

更简单的部件“进化”而来，而一定需要人加入智慧设计才能工作，我们就

更难“想象”比老鼠夹更复杂得多更具智慧设计特制的生物系统能从更简单

的系统逐步“进化”而来。而且达尔文主义的实质，是用“自然进化”来解

释生命起源，就是说复杂的生物系统可以从一些没有生命的东西开始通过

“自然进化”得到，这就好比是相信一个老鼠夹可以通过一堆木头和铁“自

然进化”得到一样，达尔文主义者的“信心”之大，由此可见。

老鼠夹本身不过是一个类比的例子，生物系统的“不可约化的复杂性”比老

鼠夹的自然又要高出很多，用老鼠夹来比拟自然不可能十全十美，但是比希

用老鼠夹的类比来说明和解释生物系统具有“不可约化的复杂性”和智慧设

计的特质是合理的，而达尔文主义者对老鼠夹这个例子的批评并没有他们自

己所宣称的那么有力。而且我们不要忘了远比老鼠夹更复杂的生物系统才是

达尔文主义者跟智慧设计论者争论的真正对象，对生命起源的解释才是达尔

文主义者跟智慧设计论者的信仰冲突的关键。如果老鼠夹引起的争论能让我

们更清楚地认识到双方争论的焦点，我们的讨论也算没有白白“迂腐”一阵。

参考文献

[1]Michael Behe, A Mousetrap Defended

http://www.arn.org/docs/behe/mb_mousetrapdefended.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