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中体西用”与“旧瓶新酒”》一文的补充
 
羽毛乱飞
 
(基甸注:本文是羽毛乱飞兄对他自己《“中体西用”与“旧瓶新酒”》一文http://www.godoor.com/xinyang/article/xinyang21-15.htm 的补充。本为私下交流,现蒙羽毛兄允准公开。)

 

 

我总觉得我是个对话型的人,好像一定要有人的文章作为铺垫才会说话的,所以我经常说,我的文章是“借坡上驴”,用评论别人的言论开头,但是最后是要借此说自己的话。谢弟兄的文章我是去年才看到的,96年的时候我还不是一个基督徒,甚至连圣经也还没有摸过呢。所以事情很可能象大家所说的那样,我忽略了谢弟兄写这篇文章的时期,目的,对象等等方面的问题。其实我如果真的是仅仅对于谢弟兄这篇文章本身感兴趣,特别是如果我认识谢弟兄本人的话,我想我确实是应该先有私下交流更好。

 

误读的可能是有的。我想谢弟兄强调理性和启示的相互关系,强调神学建设的起点问题,这并不必然导致出谢弟兄忽视生命的结论,除非谢弟兄全部的言论都只停留在这一点上。但是显然我不了解我所评论的这个人,除了这篇文章,我对他一无所知。所以我想要说我是在借谢弟兄的文章发表感慨,而这个感慨其实并非主要出自谢弟兄此文,而是早已有之,谢弟兄此文不过是我发言的导火索而已,并非唯一的火药。

 

我没有受过正式而系统的神学教育,远程的培训也没有,在我们这个小小的查经班团契里,我只是因为相对多一些领受和思考就已经是主要的教导同工了。但是感谢主,我在信仰中所领受的和我专业所学习到的能够很好的配合起来,而我如果在神学建设问题上有什么自己特别看重和持守的,也和我的学识有关。

 

我是学社会学的,此外人类学和社会心理学也是我需要涉猎的学科。几年的学习和在网络上的生活实践对我的影响很大。我的个人学识立场,方法论上是个人主义的,哲学基础是现象学的(当然由于学科的限制,主要是舒尔茨的社会学现象学),这两点也许可以解释赵刚地兄弟指出的三个问题,既“文化崇拜”,“个人性(individualistic)”和“naïve的文化观念”。

 

我不喜欢“神学建设”这个词汇的原因倒还不同于基甸兄,因为我缺乏对国内教会历史和现状问题的敏感性。我强调的是对从整体而言的“知识分子的文化责任感”的批判。我不想走极端,好像一切对于社会的责任感,一切对于社会的构建或者文化的建设的努力都是不值一提的,这不是我的意思。

 

但是我从根本上反对割裂文化和个体人格的本质关联,反对把“总体性的文化”当做和“个体性的人格”虽然有关联有相互影响但是可以分别看待的事务。解释一下,方法论上,我不反对把社会分成宏观世界和微观世界来观察,我们的视角有它的局限性,要么宏观,要么微观,我们要么观察“文化”或者说“社会系统”,要么观察“文化者”或者说“个体人”;但是我反对把社会分成宏观世界和微观世界来“建设”,在后一点上我的看法是吉登斯“构建主义”的观点,那就是只有一个世界,既“这个世界”。世界在人的体验与观察中有二元性,不论是在时间上还是空间上都可以具有宏观和微观两种不同的表象,所以我们有文化和个体人格的区分,但是事实上我们只有一个世界。

 

 

 

所以,如果我们谈什么“文化建设”(包括神学这样的东西的建设),我们不是在谈一个和个体人无关的行动。任何具体人的具体作为,包括对某种东西进行建设的计划和按照这个计划并且是为了这个计划得以实现而采取的行动——这一切都当然是并且只能是微观的行动——都必然有行为的后果,这个行为后果往往也能够表现在宏观层面上(比如文化的更新),微观的行动可以有宏观的效果,但是由于我们人本质的局限性,我们不能把握社会系统立体的全貌,我们不能把握微观行为形成宏观后果的机制。从微观世界到宏观世界是一个连续统一体,但是这个连续统一体的中间是一个黑箱。所以我们的行为从其宏观效果看必然是盲目的,因为这个宏观效果必然是我们个体的人无法事先计划的,按照我最喜欢说的一句话,“生活不是我想象”。

 

人是一种有宏观意识的微观存在,我们可以有宏观的视角,但是我们只能有微观的行为,微观行为的结果可以在宏观层面上产生效果并被观察到,但是我们不能用大量的微观行为制造出一个必然合乎我们预期并且没有意外的宏观结果,微观行为的宏观结果必然在预期之外——出于这一点,我对于“建设”一词敏感,不管这个建设计划是出于吴耀宗,丁光训还是出于王明道,倪柝声,从个人主义的方法论和现象学的角度出发,我要说任何“建设”都可以成功,但是任何“建设”也都必然失败。

 

唯一的例外是我们的神。神在他全能的意义上同时是一种微观和宏观的存在,他对于他所实施的在时间上或者/以及空间上微观的行为所产生的在时间上或者/以及空间上宏观的后果可以不盲目的进行预期和规划,并且可以保证这样的预期和规划并不落空,相反可以全然实现。

 

所以,对于诸如“文化”和文化的建设之类的宏观事物我个人主张并愿意尝试保持一种 “理智而谦卑的naïve”态度,把这一切的历史命运交托给神,自己则仅仅关注于神对自身individualistic的感动,并相信自己根据神具体的带领所作出的微观行为在宏观上必然是神计划实施的一个步骤。同时,我对于一切人出于理性和良善所做出的“宏观建设计划”不至于都天然排斥(说不定有一天我也会去做类似的事情),因为不管人做什么建设计划,我相信那都是神永恒旨意的组成部分,我相信神会兴起一些人去做一些宏观的展望和计划并借此完成神自己的永恒计划。我只想提醒诸位,如果我们的建设计划最后失败了,或者走向了另外一个方向,或者产生了我们预期之外的特别是我们所不希望的后果,请大家不要奇怪,神的计划不见得和我们的计划一样,并且必然超越我们的计划,神的主权在人自主行动的后果中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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