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关于意志的难处

当神的儿女已经借着完全的奉献和绝对的倚靠摆脱了自己而 进入基督,开始尝到一点与他一同藏在神里面的生命的新生活 时,常常会在他的道路上碰到一种特别容易发生的难处。初信主 时所感觉到的平安和喜乐渐渐消逝——有些人甚至始终也没有尝 过,他就会开始觉得自己所经历的事情是全然虚空的,当他口说 或心想那些事情是真实的时候,自己会觉得好象是个假冒的人。 他要怀疑自己的信心仍然是没有根基的;以为那不过是口头上的 相信,没有甚么价值;或者以为他的奉献不是出于诚意。所以不 能蒙神悦纳。他不敢说自己是完全属主的人,因为他怕这样说了 是撒谎;然而他又不能说自己不是属主的,因为他的确衷心羡慕 做神的儿女。这种困难是实情,并且十分令人沮丧!

但信徒若透澈明了这新生活的原则,并知道了如何才能把它 活出来,便不见得有甚么难于解决的问题了。普通的见解以为 「与基督一同藏在神里面」的生命,是集情感的作用而维持着的, 因而全心倾注于情绪方面的感觉;觉得满意了,心里就有平安, 不然便会烦恼。其实这生命完全不是寓于一个人的情绪,乃是在 乎人的意志;所以只要能够坚定地把意志的中心保持在神的意旨 里,这新生活的现实便一点也不致因情绪的变化而受骚扰或影 响。

为要使读者更容易了解起见,我不得不稍为扩大本章的篇 幅。法国一位著作家甘勃来大主教曾说:「纯粹的宗教只是寓于 意志中。」他的意思是:意志既然是支配人性格的权威,那末意 志若立得适当,性格的其它一切必会与它和谐一致。这意志,不 是指人的愿望或目的,乃是指慎思的选择、判断的能力、支配人 里面一切的中枢。简而言之,即是那个「我」,我们所觉得的自 己。

有人以为支配我们性格的是情感。但我想我们大家由于实际 的经验都晓得我们里面还有别样东西,在我们的情绪和愿望的背 后,有一个独立的「己」,那就是实际上判断一切,掌管一切的中 心。情绪属于我们,由我们忍受或享用,但却不是我们的己;倘 若神要接纳我们,他必须进入这个意志或个性的中心。他若借着 他的灵在其中作王了,我们性格的其它一切就必受他支配;意志 既归神所有,肉体自然也是他的。

本章所论这个关于意志问题的真理,它的实际意义是十分重 大的。因为我们意志的抉择常常恰是与我们情感的抉择相反;我 们若惯常以我们情绪上的感觉作考验那些只由我们的意志所判断 的事,在我们承认其真实性时,我们就会很容易地觉得自己好象 是个假冒的人。但我们一看出了作主的应该是意志,我们就能不 顾任何事物的叫嚣反对,而认定意志的判断是真实的,情绪方面 要怎样反抗都可以不管。

我明知这是一个难以对付的问题;然而它在信心生活上的意 义却是非常实际的。所以,我要请求亲爱的读者,在你尚未克服 这个问题之前,千万不要避开而把它轻易放过。

有一个故事也许可以给你一点帮助。一个学问渊博的青年, 追求进入与基督一同藏在神里面的生命的新经历。他因为发觉自 己有难以改变的怀疑怪癖,便完全灰心了。照他情绪上的感觉 看,甚么事情都似乎是假的,他越是挣扎,便越觉虚伪。后来有 人将这意志的秘诀告诉他:倘若他愿意相信,只要他把意志保持 在他的信心里,简单地凭他自己怪癖的性格坚持说:「我要相 信!我真相信!」他便可以不管情绪如何了,因为情绪终归是会 依顺意志的。「甚么?」他说:「你是不是说,在我看一切都是假 的时候,我能那样简单地决意相信么?那样的相信能成为真实的 么?他所得的回答是:「不错;一定能。非尼伦说,真的宗教是 寓干意志中;他的意思是说,人的意志既然确实是他的己,当然 他的意志所要作的,他就会照着去作。所以你的责任只要把你对 于信心的意志交给神全权支配,立志信神自己所说的话,一点也 不要管情绪上的任何似乎是假的感觉。对于有这种信心的人,神 迟早必要向他启示,决不会落空。」

这个青年停顿了一会儿,严肃地说:「我明白了,我要照着 你所说的实行。我不能控制我的情绪,但我却能控制我的意志; 倘若这件事只要我能把意志的问题解决得适当便算的话,那末我 也许有进入这新生活的可能了。我能够把意志交托神的,我真的 就这样作。」

从那时起,这个青年便不顾他情绪上的感觉如何叫嚣可怜, 怎样不住地指责他是个假冒的坏家伙,他总是坚持着他意志的判 断,始终确切地咬定他愿相信、他要相信、他真相信;过了不久 他就觉得打胜仗了,他已经把所有的情绪心思都归服在神的灵的 能力之下,他交托给神的意志已经蒙神接纳了。虽然他自己觉得 对于真实的信心好象把握不着什么,但他却坚持他所表白的信 心,毫不动摇。有时他得尽他所有的意志力来说他是相信的,虽 则他在感觉或情绪上的一切证据都好象极其矛盾。但他明白了他 的意志原来就是他的己,要是他把意志交给神了,就算他已经尽 了自己所能作的,并且只有神才能改换他的情绪或是管理化的为 人。结果这个青年成为我所认识的最伟大的基督徒之一;他那令 人惊服的单纯、坦白和胜罪的能力,是少有人能比得上的。

秘诀就在这里——那形成我们一切动作的意志,过去都是由 罪和己支配,这罪和己就按着它们所喜爱的在我们里面动工。但 现在神既叫我们把我们的意志交给他,让他管理并在我们心里运 行,使我们立志行事成就他的美意(腓二13),我们若服从神的 呼召,将身体献上当作活祭,他就必接纳我们献给他的意志,而 立刻在我们里面动工,「借着耶稣基督……行他所喜悦的事」(来 十三21),叫我们能「以基督耶稣的心为心」(腓二5),「变成主 的形状」(林后三18)(参罗十二1、2)。

让我们再看一个例证。有一位姊妹,她既然体验到了这与基 督一同藏在神里面的生活之后,就碰到一个预期的大试炼。她里 面各样的情绪都起来反抗;要是她让情感作主的话,她定规会完 全绝望的。幸亏她明白这个意志的秘诀,知道她自己实在已经接 受了神的意旨,就毫不顾到她自己情绪上的感觉。一想起她的苦 恼时,她就坚决地用「愿主的旨意成全!愿主的旨意成全!」这句 话来抵住一切反抗的情绪,并宣布她已经依顺神的旨意了、她宁 愿顺服、神的旨意就是她所喜悦的!结果在一个很短的期间,她 一切的思想都就范了,连她各样的情绪也都因神的旨意而欢乐 了。

还有一位姊妹,她被一件罪所缠累,她在情感上舍不得摆脱 那件罪,但在意志上却是恨恶它,她自认不能不受情感的支配, 因此她以为除非自己的感情能先改变,否则那件罪是无法克服 的。但到她学得了这个意志的秘诀之后,进去密室祷告说:「主 啊!你知道我情感上喜爱这件罪,但我的心却实在恨它。然而直 到今日,我还是由我的情感作主;现在我将我的意志交在你手 中,我把它完全交托你运用。我立志永远不再顺从这件罪。求你 接管我的意志,在我里面动工,叫我立志行你所喜悦的事。」

当时她立刻得着释放。主接管了她这样交托给他的意志,用 他自己的大能在她里面动工。对于那件罪,神的旨意胜过了她的 情感,从此她便觉得自己得着释放了。这并不是由于外来命令的 效力,乃是借着神自己的灵的能力在她「心里行他所喜悦的事」。

亲爱的信徒,现在让我告诉你如何把这个原则应用到你自己 的难处去。不要再顾虑你自己的情感,情感不过是你的用人;只 要尊重你的意志,那才是你真实的主人。请问你把意志交给神了 没有?是不是留在他手中?你的意志决定要信吗?你的意志甘愿 顺服吗?倘若是这样的话,那末「你」就是在主的手中了,是你立 志相信,是你愿意顺服;因为你的意志就是你自己。事情这样就 算办好了。只要你的意志能发生作用,你和神的往来就会象你觉 得每样情绪都相符合时一样真。在你看来也许不太真;但在神那 方面却是绝对真的。你若已经把握住这个秘诀,并发现了你只须 注意你的意志,无需顾到你的情感,那末圣经所有的吩咐,如 「将自己献给神」(罗六13),「将身体献上当作活祭」(罗十二 1),「要住在主里面」(约壹二28),「在光明中行」(约壹一 7),「向罪……死」(罗六ll)等等,在你都必成为可能的了; 因你知道在这一切的事上,你的意志都能发生作用,也能与神同 心;但如果是必须由情感行事的话,你一旦发觉情感全然不是你 所能控制的,你就会陷于绝望的地步中。

所以,你若有不实际或假冒的感觉发生时,不要因此作难。 那只是情感的作用,毫不值得介意的。只要注意你的意志是在神 手中,你内在的己是交托给他运用,你的选择和立志都是依顺神 的旨意;别样事就无需再管了。你的情绪起伏无常,象抛了锚的 船颠簸着一样,虽然会逐渐移动,但借着你意志的抉择却给神大 能的锚缆拉住了,终必就范归服的;你迟早必能证明圣经里的一 句真理:「人若立志遵着他的旨意行,就必晓得这教训。」(约七 17)

意志好象是育婴院里的一个聪明的护士长;情绪好象是一班 喧扰的小孩子。护士长规定了她所认为管教小孩子最好和最合适 的方法。小孩子们虽然叫嚣反对不受约束,但护士长却明白责任 是她自己的,而不在这班小孩子身上;所以不管他们怎样叫嚣, 她只安详地用爱心执行她的方法;结果小孩子们不久都会就范而 被纳入她所规定的轨道中,大家都会和谐快乐地过活。可是护士 长若一旦让步给这斑小孩子去当家的话,那就一定要闹出乱子 来,甚至会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现在多少人心里混乱,都不外 是因他们让情感代替意志作主的缘故罢了。

所以,请你记住,你的实际经历是你意志的决定,而不是你 情感的裁判;你顺从情感的主张,若超过了坚持你意志的决定, 你就越有倾向假冒和虚伪的危险。因此,倘若你的意志是依顺神 的旨意了,你宣告你确实得着做神儿女的福分就不算为假冒,虽 则你在情绪上的感觉可能是全然相反的。

我确信整部圣经所有形容「心」的词句,不是指责我们现在用 这「心」字所描写的情绪,乃是指着我们的意志、我们的个性。我 们自己的中心;而神对付人的目标是要这个「我」向他投降,将这 个生命的中心完全放弃归他掌管。神所要的不是人的情绪,乃是 人的自己。

但请你当心不要在这里弄错了。我说我们必须「放弃」我们的 意志,但我并不是叫大家做没有意志的人。我们不是要放弃意志 来做无神经质的柔弱生物。毫无意志的东西。我们不过是要用神 那崇高神圣的旨意,来代替我们这愚昧、误用和幼稚的意志罢 了。我们若着重说「我们的」一词。就可以看得更清楚。我们所要 放弃的意志,是「我们的」意志;因为它是被误用的,并且离神的 旨意太远了。我们并不是要放弃那与神的旨意相符合的意志;因 为我们的意志若与神的旨意协调了,得着和神合一的印记,我们 把它放弃便是错误的事。

小孩子必须放弃他「做小孩子」所有的、会给他误用的意志, 我们不能让他说「我要」或「我不要」;但若是他的意志和教导他的 人的意志相符合时,我们便要他只管去说「我要」或「我不要」了。 当神要「我们立志」而在我们「心里运行」时,我们必须坚决地 实行这意志,对神一切「你要。的呼召,我们必须加重语气说「我 要」来答复他。因为神对我们的旨意,一定要我们肯同意并立志 与他和谐一致了,才能在我们身上实行。

亲爱的读者,你是不是坚决地遵照神的旨意立志呢?他要你 完全奉献给他,要你完全倚靠他。你愿意这样立志么?

让我再说一遍:一切都是意志的问题;非尼伦说:「爱神的 意志就是宗教的整体。」所以你若在意志上已经实行了奉献和信 心的步骤,你便有权利来相信你现在就是全然属主的了,情绪上 的感觉要怎样叫嚣反对是可以不管的;并且你当相信神已经开始 在你「心里运行」,叫你「立志行事……成就他的美意」了。

本章写了几年之后,我接到巴黎门诺牧师寄来一封信,是本 章所论的问题一个值得注意的例证。这是一位长老会牧师所写的 个人经历,门诺牧师保存了很多年的一封信:

亲爱的弟兄:
我写这信是要将我奉献事主的一些事情告诉你。我们能够觉 得自己是全然属主的,并且已经蒙他悦纳而称为他的儿女了,真 是再甜蜜不过的事。基督教就是要人在原则上放弃自己的所有 权,并充分地采纳一种不变的定见,承认「我不是自己的,乃是 重价买回来的」。相别以来,我有向前奔跑,但经验上并没有甚 么特出的事足以奉告;其实我也不晓得追求特出的事是不是最好 的;但我追求学习圣洁,象神是圣洁的一样,向着得赏的标等直 奔。

我并不觉得自己有资格来教训你;我只能将我被带领的道路 告诉你。主对付各人有不同的方法,我们不可以模仿别人的经 验;但有些事却是一切追求圣洁的人所必须留意的。

我们个人必须把一切奉献给神;与神立一个完全归他的永 约。这约我曾在知识上立过了,但在感觉上却没有甚么变化,。心 里仍然充满着顽梗、黑暗、不信、罪恶、冷淡。

我立志归主时,跪下尽我所能的将一切摆在坛上当作活祭。 当我站起来时,并不会意识到有甚么不同的感觉;这叫我觉得十 分痛苦。但仍然确信我已经尽我所能,诚意地把自己完全奉献永 远归主了。那时我无论如何不认为奉献的事已经作完了,但我却 始终保持着完全奉献给神作永远活祭的态度。因此,我现在就得 着了执行这任务的力量。

我当时也知道神已经接纳了我,并且已经住在我的心里了。 我虽然觉得自己不信这事,但我仍然愿意相信。我用很多祷告的 工夫来读约翰壹书,勉力叫自己的心确信神对我个人的爱。我感 觉到心里充满罪恶。我似乎无力胜过骄傲或弃绝我所痛恨的恶 意。但基督的显现是为要败坏魔鬼的作为,而我心里的罪分明就 是魔鬼的工作。因此我得着力量来相信神在我心里运行,叫我立 志行事;同时我自己也恐惧战兢地作成我得救的工夫。

我确切地认识不信就是以信实的神为说谎的。主把一切缠累 我的罪摆在我面前,那些罪曾作主支配我,特别是在讲道时不传 基督倒传自己,讲究后又陶醉于自满的思想中。我得着力量来谦 卑虚己,只求从神而来的尊贵。撒但出力攻击,要迫我离开万古 的磐石;但感谢神,我终于发觉了时刻靠主生活的秘诀,以后就 得着安息了。

我觉得不能不时刻倚靠基督的恩典。我不让敌人将过去或未 来的事滋扰我,因此我得一时求一时的需要。我决意做亚伯拉罕 的子孙,用单纯的信心靠神的话而行,不凭里面的情感;我追求 作个符合经训的基督徒。从那时起,主就使我坚稳地胜过了先前 奴役我的罪。我以主和他的话为乐。我喜欢我牧养的工作;与我 相交的是父神和他儿子耶稣基督。我是基督里的婴孩;我知道我 的进步比不上许多别人的成就。我的情绪有变化;但当我有所感 觉时,我就赞美神,并倚靠他的话;当我的情绪消除毫无思虑 时,我也一样地赞美、倚靠。我已经立约行事不凭感觉,只靠信 心。

我看主正开始在我所牧养的人中间复兴他的工作。「赞美 主!」愿主用他一切的丰富充满你,把基督整个的心赐给你。尽 忠吧!要行在神面前作个完全的人。务要传道;无论得时不得 时,总要专心。主爱你;他与你同工。但愿全心倚靠他的应许: 「我就常与你们同在,直到世界的末了。」

在基督里与你一同当兵的
希维廉
1842年9月 26日于纽巴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