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护信心生活的人所遭遇的一个剧烈的反对,就是说他们不
讲在恩典里有长进这回事。人家以为他们的教训是主张人一下就
达到完全的地步,而不再有超过那地步的前进;这样的教训便使
圣经里所指示长进发旺的一切训诲,都成为多余的了。
既然这种持论的反面才是正确的,我便要将我对于符合圣经
的长进状态,和信徒当在哪一方面长进的看法,详细写出来作这
些反驳的解答。
最常被引用来论这问题的经文,是彼得后书三章18节:「要
在我们主救主耶稣基督的恩典和知识上有长进。」这节圣经就正
确地说明了我们传讲这信心生活的人所信的——神的旨意就是要
我们长进,并且他已经使我们有长进的可能了。圣经里关于叫我
们不再作小孩子,要在基督里凡事长进,直到长大成人「满有基
督长成的身量」(弗四13),这一切的教训我们都是按着字义完
全接受的。我们也很欢喜不必老是作个婴孩,长久吃奶;而可以
借着习练通达而长大成人,能吃干粮,熟练仁义的道理,又能分
辨好歹(来五13-14)。我们试想,倘若基督徒的生命有个不容
再往前进的终局,还有谁要比我们做基督徒的更觉可悲呢?
所以,我们相信一种能确实产生继续进步、成熟的长进,和
一种会确实结出熟果的发旺。我们期望达到摆在我们前头的目
标;倘若我们不知道自己有达到那目标的希望,我们就必觉得定
规是自己的长进有毛病了。做父母的若看见自己的孩子一天过一
天、一年过一年,总是象个初生的婴孩一样不会成大,心里一定
不能满足。农夫若看见自己的庄稼不会生长结实,也当然不能觉
得愉快的。长进,定规是有进步的;一件东西的生长,必须有与
日俱增的发旺和成熟,才能算作真实的长进。请问所谓在恩典里
的长进,是不是大都如此?可惜,许多最渴慕追求长进的基督
徒,在每年终结检讨自己的信徒经历时,常常感觉到并不见得会
比年初开始时有什么进步,而且他们的热诚、奉献、与世分别等
志愿,反倒不如初信时那样专心、那样完全。
有一次我以「进入应许之地」为题勉励一班基督徒,当我讲到
采取直接和明确的步骤是我们的责任和权利时,有一个聪明的妇
人插嘴问我一句话,满以为能以驳倒我了。她说:「啊!史师
母,但我相信人是在恩典里渐渐长进的。」我问她自己长进了几
年了?她说:「大概二十五年。」我再问她,「那末你在与世分别
和虔诚爱主的事上,比你开始过信徒生活时进步了多少?」「暧
呀!」她说:「我怕还不如当初呢!」她说出这句话,就明白了她
自己的长进法子不但没有成功,反倒使她退步。
她的难处只是不「在」恩典里长进,反倒想要长「进」恩典里
去;这也是一切有同样情形的人的难处。他们好比一丛玫瑰给园
丁种在硬石地里,而希望它长成苗床一样,结果当然是不但不会
生长茂盛,反倒必要萎缩枯干。以色列人在旷野漂流,可以作这
种长进的一个最好的比方。他们浪游了四十年久,彷徨憔悴,却
不能从流浪中找到一点安息;甚至漂流到最后也不见得会比开始
时距离应许之地近了多少。当他们以加低斯巴尼亚开始浪游时,
他们就是在迦南的边界了,只要多走几步便可以进去的。当他们
漂流结束来到摩押平原时,他们依然是在迦南的边界;所不同
的,只是现在有了一条必须他们渡过的河,而从前却没有。他们
在旷野的漂流打仗,并没有使他们得着一寸应许之地。要得着那
地,必须先进入去;要在恩典里长进,也必须先栽种在恩典里。
以色列人一进入迦南之后,他们就很快地把全地征服了;我们一
被栽种在恩典里,我们灵命的长进也必比人所想得到的更为发
旺、更为迅速。因为恩典是最肥美的土地,栽种在这土地里的,
就会奇妙地生长。这土地,有天父作「栽培的人」(约十五1),
有「公义的日头」(玛四2)光照,「天也必降甘露」(亚八12)来
滋润;所栽种的种子当然会发生长大,「并且结实,有三十倍
的。有六十倍的、有一百倍的」(可四20)。
可是有人要问,在恩典里长进是什么意思?这句话是不容易
回答的,因为很少人明白神的恩典到底是什么。说它是毫无功劳
而白白得着的好处,不过稍微表明它的一点儿意义罢了。恩典,
就是神用数不尽的各样方法,毫无拦阻地倾倒在我们身上的浩
大、奇妙的爱,不是照着我们所应得的,乃是本乎他那出人意
外、并且高深莫测的爱心。我有时想,「爱」字一和神连用起来,
就要和我们所明白属人关系的爱有完全两样的意义。我们似乎以
为神的爱是难得的、自私的、渺茫的,是只顾它本身的荣耀而漠
视别人的命运的。其实,只要人类的爱可能有温柔、舍己、专诚
等等的表现,能忍耐宽容,肯乐意为它所爱的人受苦,甘心为要
使它的对象得着安慰和快乐而毫不保留地倾倒出来;那末,神的
爱就一定是无限量地更加温柔、舍己、专诚,更能忍耐、宽容,
更乐意为它所爱的人受苦,更甘心用它最好的恩赐和福气来浇灌
在它所爱的对象身上。亲爱的读者,请你把凡你所知道的最温柔
的爱,你所感觉到的最深切的爱,你所接受过的最强烈的爱,和
世上凡有爱心的人所有的爱,都加起来,再用一个无限数去乘,
然后你或者能以稍微瞥见神的爱和恩典的一点吧!
所以要在恩典里长进,就必须栽种在神的爱里,由它怀抱,
在它里面浸着。除了以神的爱为乐之外,其它什么都不闻不问。
对于这爱,一天过一天必须更能领悟、更完全倚靠、更无疑虑地
相信它一定会为自己成全一切的好处。
在恩典里长进,便不容易有靠己的任何努力——即靠律法的
各种功劳。要把长进的事,象别的事一样,交托在主的手里由他
去作。对于我们的「栽培的人」以及他的技术和智慧,都必须存个
满足的心,绝不怀疑他处理的方法和栽种的计划。要象百合花或
是小孩子一样地长起来,不用思虑,不用焦急;是按着内在生命
的定律自然而然地长进;是因为我们活着就应该会长进;是因
为神栽培我们是栽培活的东西,目的就是要我们长进。
主耶稣当然是要我们象这样长进的,他才告诉我们说:「『你
想野地里的百台花,怎样长起来,它也不劳苦、也不纺线;然而
我告诉你,就是所罗门极荣华的时候,他所穿戴的,还不如这花
一朵呢』(太六28-29);『你们哪一个能用思虑使身量多加一肘
呢』(又27)?」小孩子和百合花的长大,是无需自己费力的。百
合花不劳苦、不纺线,也用不着它自己费一点气力去拉、去伸,
连它在长大也是它自己所不知道的;不过是按着内在生命的定
规,靠赖神所赐阳光的温暖和雨露的滋润,它就自然而然地发
芽、长大、开花,成为神所要它作的美丽植物。
一个基督徒的生命,这样长进的结果是确然无误的。我们的
主说,就是所罗门极荣华的时候,他所穿戴的也不如一朵神的百
合花!所罗门所穿戴的,费了许多制造纺织的工夫,花了许多精
金纯银的代价;可是百合花的妆饰,却一点也用不着花钱费力。
我们虽然可以劳苦纺织替自己制造华美的属灵服饰,也可以努力
挣扎以促成自己灵性的长进,但结果却必将徒劳无益、毫无成
就。因为我们没有一个能用思虑使身量多加一肘;我们自己的妆
饰,也绝对比不上那生长在天上的栽培人的恩园里,由他自己照
顾而妆饰起来的花草那样美丽。
我深深相信,只要我能够使本书的读者个个都知道,我们在
长进这件事上,自己是多么无能为力的,那末叫许多人伤脑筋的
难处,大部分都可以立刻消除了。
比方有一个孩子,疯狂地固执成见,以为他必须自己有所努
力才能长大;他坚持要有一副绳索和辘轳,给他将自己吊起来把
身体拉长到他所要的高度。不错,他可以这样疲劳紧张地消耗他
的时日,但结果却依然不能改变「你们哪一个能用思虑使身量多
加一肘呢」那句铁石的圣旨;而他所消耗的气力,即使不会阻碍
他的长大,也不过是白费的罢了。
倘若百合花效法许多神儿女的企图,总要借着周围所有百合
花的智慧和力量的帮助,把它自己妆饰到有美丽的颜色和好看的
状态来,那末我想它的情形很快就要变成一种灵性困惑的慢性
病,象每个教会工人在信徒中所常见的一种痼疾一样了。
从来没有小孩子或百合花曾作过这样愚蠢而徒劳的长大企
图。但我怕有许多神的儿女却恰恰正在作这样糊涂的事。他们晓
得自己应当长进,他们也觉得里面有渴望长进的本能;可是他们
不让天上的栽培人去尽他的当然职务来照料他们的长进,反倒想
要靠自己的劳苦、纺织和拉长、伸张以达到目的;所以他们筋疲
力竭地挣扎着过活,而永远都是无限悲伤地觉得自己不但没有长
进,反倒往后退了。
我们只要「想野地里的百合花」而学它的秘诀就得了。亲爱的
基督徒,长进吧!然而我求你,要照着神的安排长进,那是唯一
有效的法子。务要注意你的确是被栽种在神的恩典里,然后就让
天上的栽培人以他自己的办法培养你。把你自己放在他的日光
中,并让从天降下的雨露滋润你;那末,你就必将按时发芽、长
叶、开花、结果,因为你的栽培者是熟练的,他的庄稼决不歉
收,只要你当心不用什么去阻挡日头的光照和雨露的下降就行
了。些微的障碍都足以阻挡日光和雨雾而使花木枯干,即使最发
旺的花木也不能例外。所以,你的心灵与基督之间若稍有一点隔
阂,便能使你象窖藏着的花木一样地枯干凋谢。务须除尽障碍。
敞开心门以接受天上的栽培人对你一切有福的供给。沐于他慈爱
的日光中;饮于他恩典的河流里。你当向他仰脸,正如花朵向日
一样。只要「望」,你就必「活」而长进。
或许有人反对说,我们并非没有灵性的花,乃是有理智的
人,有自己的能力,有自己的责任。这是对的;所以也就有个重
大的分别——花的生长是本乎天然,而我们的长进就当借着理智
和自愿的顺服。要作神的百合花,就意味着一种内心的最特奇的
放弃。既要无限地消极,又要无限地积极;消极是关于己和己的
运用,而积极是关于对神的注意和响应。这是很难解释得明白
的。但意思是这样:我们必须放下作个受造的人一切的活动,只
让神的活动在我们里面运用而借着我们行事。己必须走开而让神
去作。
所以,你自己不必出什么力去长进;宁可集中你的力于「常
在葡萄树上」(约十五1-6)的教训。「葡萄树」的「栽培的人」必照
顾作葡萄「枝子」的你,他也必修剪、洁净、浇灌、打理,叫你长
大结果,叫你所结的果子也能存留;并且你也必象百台花一样地
能得着荣耀的妆饰,即使所罗门所穿戴的也赶不上。
倘若你觉得自己现时好象是被栽种在不毛的荒漠里,你就把
自己完全交托在大有权能的栽培者的手中,他必立刻使那荒漠长
出象玫瑰一样可爱的花草,也必使干涸的沙地涌出甘甜的水泉。
因为主有可靠的应许说,倚靠他的人「必象树栽于水旁,在河边
扎根,炎热来到,并不惧怕,叶子仍必青翠,在干旱之年毫无挂
虑,而且结果不止」(耶十七8)。
我们一将自己的长进交在我们天上的栽培人手中,他有特别
的能力来叫任何土地变为恩典的土地。他无需把我们移植到另外
一块田地里去,就在我们现时所在的地方、所处的环境,他要使
他的日头光照我们,使他的雨露滋润我们,把我们原有最大的障
碍变成我们长进最有帮助的媒介。不管环境如何,他那行奇事的
大能必成就这事;我们应当把一切都交托他。他诚然是我们靠得
住的一个栽培者;他所赐的无论是风暴、雨露或日光,我们都必
须从他手里接受,深信他既栽培了我们,要我们生长,就必知道
成全他目的最好的方法,也必调节他所掌管的风雨使我们长得最
快。
所以,我切劝你放弃你追求长进的一切努力,只要「让」你自
己长进就行了。把长进的事完全交给「栽培的人」,那是他的责
任,也只有他才能打理。你的情形没有什么能以难倒他。只要你
将自己完全交在他手里,任凭他照着他自己的方法栽培;虽然你
从前的发育不完全,虽然你内在的生命源似乎枯干。虽然你有畸
形的发展,可是这一切没有一件能妨碍他所要作成的全备工作。
他对他堕落的儿女所立的慈爱约言,可以给你作这事的保证。
「我必医治他们背道的病,甘心爱他们,因为我的怒气向他们转
消。我必向以色列如甘露,他必如百合花开放,如利巴嫩的树木
扎根;他的枝条必延长,他的荣华如橄榄树,他的香气如利巴嫩
的香柏树。曾住在他荫下的必归回,发旺如五谷,开花如葡萄
树;他的香气如利巴嫩的酒。」(何十四4-7)他又说:「不要惧
怕;因为旷野的草发生,树木结果,无花果树、葡萄树,也都效
力。……禾场必满了麦子,酒榨与油榨必有新酒和油盈溢。……
就是蝗虫、蝻子、蚂蚱、剪虫,那些年所吃的,我要补还你们,
你们必多吃而得饱足,就赞美为你们行奇妙事之耶和华你们神的
名;我的百姓,必永远不至羞愧。」(珥二22-26)
主说:「你想野地里的百合花怎样长起来,它也不穷苦,也
不纺线。」你只要明白它「怎样长起来」的意义就得了。无疑地,
这句话可以给我们看见一种生命和它的长大与一般基督徒的生命
和长进大大不同的图画——一个安息的生命,和一种不费力的
长大;然而这却是大获荣耀果实的生命和长大。凡愿意象这样成
为主花园里的百合花,又愿意学百合花那样长大的人,都必将象
百合花一样地得着荣耀的妆饰;他们必能领会雅歌描写良人所用
的词句,「他在百合花中牧放」(歌二16,六3)那幅意义深长的
美妙图画。
我们可以确信,神的属灵园地里一朵最小的花,也一样地能
得着神的鸿恩所赐的一切而长大起来。正如长在一个小角落里的
一根紫罗兰一样,它对于自己每天所受用的总是觉得满足,不去
管风吹雨淋等事;照样,我们也必须随时安于神所赐给我们的一
切,以自己每天所得的为足,无需忧虑在神的荣耀宇宙里,有什
么事物会叫我们昏乱,确信万事都是为要叫我们得益处的。
我们进入了完全倚靠的生活的人,所信「在恩典里长进」就是
这个意思了。这种不用我们自己思虑的长进,却是一种实在会长
大,会开花结果的长进,「象一棵树栽在溪水旁,按时结果子,
叶子也不枯干;凡他所作的,尽都顺利」(诗一3)。我们很欢
喜,因为我们知道在主的嗣业中有许多花木就是这样长大起来。
我们敞着脸,象百合花向日发旺一样,「得以看见主的荣光,好
象从镜子里返照,而变成主的形状,荣上加荣,如同从主的灵
变成的」(林后三18)。
你若问他们如何长进得这样快,又这样美满,你所得着的答
复就是他们不为自己的长进思虑,甚至几乎不知道自己是在长
进。他们的主叫他们要常在他里面,并且应许说他们若常在他里
面,他们就必多结果子;所以他们只关心要常在他里面这一件
事,因为那才是他们的本分,而放心地把栽培、长大、整理、修
剪等工作,都交托给他们优良的「栽培的人」,因为只有他才能打
理或是促成这些事。你必发觉这等人并不注目看自己,只是「仰
望耶稣」。他们不为自己属灵的衣服劳苦纺线,只把自己交在主
的手里,由他妆饰而得着神的喜悦。在他们心里,靠己的努力和
自立的主张再也没有地位了。从前他们不但做园地,同时还想做
园丁,企图完成双重的任务。现在他们却以他们「是」什么为满
足——愿意把园丁的职务交托给天上的栽培人,完全由他支配他
们所当作的一切。他们对于「己」的兴趣已经消失,而转移到另一
位的手中去了;所以他们越觉得己的虚无,便越认识惟有基督才
是他们的一切。末后的荣幸,就是所罗门极荣耀的时候所穿戴
的,也比不上。
实际上,我们都知道长大不是一件气力所能达到的事,乃是
一种内在生命的定律。世界一切伸张拖拉的力量,也不能使一棵
死树长起来;可是一棵活树,却用不着去拉便能长大。所以要紧
的是你里面当有会长进的生命,然后你就不能不长进了;这是浅
显的道理。这种生命,就是「与基督一同藏在神里面」的生命(西
三3)——住在心里的圣灵的奇妙神圣的生命。亲爱的信徒,愿
你被这种生命充满,那末不论你自己觉得与否,你定规会长进,
你不能不长进。不要为你的长进思虑,只要留心你有长进的生命
就行了。要象枝子常在「葡萄树」上,好让他的生命在你这属灵的
枝子里面川流不息。不要阻碍他踢生命的大能,让他「在你们心
里行他所喜悦的事」(来十三21)。把你自己完全交给他可爱的
管理。把你长进的事,象其它各事一样,完全交在他手中。让他
照着他自己的意思打理。你自己不要为这事挂心,也不要去想
它。不要象个小孩子,常常把你所种的挖出来看会不会长大。总
要绝对倚靠天上的栽培人。每时每刻都当从他的恩手接受他所分
配给你的一切,作你长进必需的日光和雨露。对你天父的旨意,
要常常说「是的」。末了,你在长进这件事上,要象你对于日常其
它各事一样,「应当一无挂虑,只要凡事借着祷告、祈求和感
谢,将你们所要的告诉神。神所赐出人意外的平安,必在基督耶
稣里,保守你们的心怀意念」(腓四6-7)。
亲爱的读者,倘若你在恩典里的长进是这样,你退早必会体
验到一种奇妙的长进,也必能领悟诗人所说下面这一段话的意
义:「义人要发旺如棕树,生长如利巴嫩的香柏树。他们栽于耶
和华的殿中,发旺在我们神的院里。他们年老的时候,仍要结果
子;要满了汁浆而常发青。」(诗九十二12-14)